“你走神了。”周子嶽淡淡道,他眨眼間眼中業動的火光,臉上似是龍鱗似是鳥類翎羽,妖異怪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燭龍有九命,更何況她和燭有契約,若非同時殺死,死死生生。”
故明月感覺自己手間微動,不知道是哪蛟龍震得自己手臂發麻,還是什麼,她低眉看着自己手指隐隐若顯,時間到了嗎?
似是感覺她的卻畏,周子嶽尋了個還未崩塌的夢境地界落腳,“你……怕我了?”
“不怕。”她搖頭,怎麼會怕呢,她愛還來不及呢?
故明月聲音哽咽,看着他臉上覆生的熾羽,回首往日種種,心中更是酸澀。
周子嶽看着自己逐漸流失的靈道,果然強行沖破禁制打破陰陽馳橫,果真被反噬,自己算是真的出不去了,他看着故明月,心中落寞又釋然,若真是周然那便罷了,“未來如何?”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故明月回應道。
自己有未來嗎?周子嶽:“謝謝你寬慰我。”說着,他身上的玄翎褪去,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故明月上前抱住他,手指不經意居然觸摸到了滾燙的肌膚,她難以置信,輕瞥着他身後被火球染掉的衣服,露出泛白的肉,甚至還帶着濃厚的焦味。
見此,故明月眼中酸澀,泰山之巅的噩夢,他明明最怕火的,“為什麼要救我?”
“我也不知道,身體莫名其妙就動了。”周子嶽淺笑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好像不忍心看她受傷,縱然哪怕是虛幻的,如果是别人也或許依舊如此吧,他也不敢确定。
可是看到她哭,自己為什麼也想哭呢,
直覺告訴他,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看着故明月手間斷掉的紅線,心底倒有份釋然,未來自己要保護的人,縱有非救不可的原由,總不可能自己也會變成戀愛腦吧?
他自嘲笑笑,似是和這個書中世界有了半分感情,着實荒唐!
見他笑着像沒事人一樣,故明月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你個笨蛋。”
“你也是。”周子嶽弱弱道,這還不及你穿越位面千萬分之一,到底是怎樣的赤子之心?
他懷疑自己真的有點喜歡她了,大概是欣賞吧。
二人相視一笑,心中悲涼萬分,眼前人便是各自找尋的人。
隻是一個怕天道懲戒,一個怕情深絆人心。
周子嶽感覺流失的生命逐漸消亡,想必這次,還能重開回到原點。
他一反常态說了平生最多的話,倒也試探她一下,若是假的,她自然也不會記得:“我從小跟爺爺一道生活,至于七歲前的記憶不怎麼清楚了。隻是有個人總出現在我夢裡,她說叫周然,她說她是我母親。可是我總感覺她不一樣,和自己記憶力模糊的周然不一樣。”
上古有族鳳羽,栖于鳳凰山,是洪荒的天界遺族,亦仙亦魔。
後來,鳳羽族的一支冰凰,作為巫師入了商朝,而後百年,商武西周便起了殷商之戰,後人鴻錦精奇門遁甲,修五行之術,助纣伐岐,但卻被困溫柔鄉,與龍吉相戀,育有一女原本本應夭折腹中,但卻命不該絕。
那小小嬰孩托夢周公,再到周公得一女乳名夢姑,創解憂之術,自此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得傳習解憂大能,更是開創引夢始祖的姬夢,自此盛名遠播,奈何她愛上了一平民男子。
他名喚子樂,竟是商纣遺孤。西周為防商武複辟,推天子制,對夢姑後人趕盡殺絕,逃至鳳凰山,墜入深谷。
原本他們雙雙蒙難,卻臨絕殒命之時,鳳羽覺醒,得山靈庇護,拜龍吉公主護佑,飨饷恩食,開了桃源禁制,自此姬夢變成了西周王室的禁忌,不假于人口,閉口不談的秘辛。而後隐姓埋名,苟且于後世,靈氣虧然,仙道崩壞,人間無仙,隐世于桃源。
原本本着母系氏族,到這裡最後的斷了傳承。
“翎羽覆身,我……是不是很醜。”周子嶽弱弱問道,不知怎的在她面前,好像多堅固的僞裝都付之一炬。
故明月搖着頭,回應道,“很美,真的很漂亮。”
說來也巧,他少時成學,自那場泰山大火後,七歲後的他被爺爺撿回去,體内的道氣全亂了,直到那天本着家族傳承,護身的黑白玉變一道神光護佑了他。
不知不覺,山中過了多少歲月,過了多久他個乳臭未幹的娃娃,居然能教周老人家那些失落的法訣了,因為他的夢中總是出現一個人,與他傳道解惑。
“你在聽嗎?”想到這裡,周子嶽眼含笑意,他又驚又怕,亂了全亂了。
怕她真的是真的是母親周然,又怕她不是,更怕她是另一個心心念念的周然。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感,莫須有的親情?
他知道不能是禽獸……
自此,埋藏在少年躁動事情的念想被少時的他活生生壓制下去。
“我在。”故明月輕點着頭,怎麼不懂,自己明明一直都在。
周子嶽怕她聽不懂,解釋道,“天界遺族,說來可笑,不過就是天界被流放人間的叛徒罷了。”
随着逐代稀釋,就如同凡人無疑,可偏偏時運再逢,天人壽夭,所以這流放的仙族後裔,這變成了最好的容器。
“雖說深陷這紅樓局,說到底我這軀殼還算有點用處,你若是出去後,大可送你,隻是我這軀殼倒是陰陽二氣沖撞的很。不過若是出去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畢竟外面好多東西盯着呢。”
說到這裡,他似乎還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倒有些苦中作樂。
“笨蛋!”故明月氣呼呼的揪着周子嶽的臉蛋,“誰要你送個沒有靈魂軀殼!”
“唔唔唔……你别揪我臉唔。”周子嶽疑惑,支支吾吾,就算直接吃也是大補啊,這都不識貨啊,笨丫頭,“那你想要什麼?”
“難不成五香娃娃大頭菜紫菜蛋花湯?”
“笨蛋,自己猜。”故明月敲了他腦殼,說着,數千引夢絲織補着殘破的夢境,她歎息了聲,看着那重新煥發生機的集市,草台班子,又如往日,編制哄騙自己的夢。
可是,此刻的夢境,有他,真正的他。
隻是他今日倒是有些腦瓜不靈光了,還是……依舊裝傻充愣?
“帶你去個地方。”故明月扶着周子嶽,手間一揮,頃刻萬頃良田,稻浪金黃,滿是稻香的小村落在那山腳下,升起袅袅炊煙,“真正的稻香村。”
“十裡稻花香。”周子嶽感慨,清風吹過,後背逐漸舒緩熱議,他淺摸後背,好了?
“虧得某人還絕世道仙,活脫脫像個鄰家弟弟,臨表涕零,不知所言,我是不是在演他一演,哭他一哭,鬧他一鬧,什麼都依我了?”故明月背着手,嘴角一抹得逞的壞笑,笑嘻嘻推開了稻香村一處小院的門,“夢境所傷實乃污濁之物,不正之法,你心有恐懼才會受傷,唯有正氣滌人心,不外乎忠正家國,小巷人家白粥鹹菜的煙火氣。”
周子嶽暗道這姑奶奶夢境自己做主,有誰能奈何她?自己這是頭腦發熱,栽了!
細想之下,周子嶽深知她說的沒錯,他确實怕火,迄今為止依舊困于泰山那場噩夢裡……
“受教了。”他連忙擺出恭敬姿勢,正氣壓邪火。
随着故明月東走西顧,他想着幽居這田間小院道是樂得自在,怪不得爺爺喜歡靠搖椅曬太陽。
“你怎麼了?”見故明月呆呆的盯着遠處一顆破敗枯亂的雜草罐子,周子嶽上前擺弄起來,“這裡面難不成有什麼秘辛?”
說着他搗鼓兩下,裡面居然掉出來一個被銅臭浸滿的青銅錢,應該不是上周的。
周子嶽斷定,這銅錢必是殷商之物,老祖宗的東西自己在熟悉不過了。
這是,似是在哪裡見過?
待他掃清灰迹,看起上面的紋樣,天乾澤兌離火震,風雷水坎艮地坤。
活脫脫一副卦象,是……天風姤!
隻是是誰算的?
緣起緣滅,大夢歸去,一場空!
周子嶽疑惑,擡頭看了看故明月,是她嗎?
盡管費解,他低頭看着卦象,就聽到故明月道:“該作何解?”
“這……”周子嶽心中盤算下巽上乾,确是天風姤。這天下有風,風可吹遍大地,陰陽交合,萬物茂盛。陰陽雖相遇。但五陽一陰,必然不能長久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