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膚瑩白,身形健美,肩寬腰窄,體态一流,蘇靈平日看屍體較多,赤丨裸的活人卻是第一次見,目光從脖頸滑到腰間,隻一瞬,蘇靈臉上一熱,些許恍惚。
此刻情急,蘇靈分得清輕重,立即收回視線,刀鋒貼着傷口,極小心地削刮,腐肉便随之而下。
如此刮了幾次,蘇靈額頭已冒出一層細汗。
去除腐肉,上了藥粉,又用棉布細細包紮好,處理妥當,已是後半夜了。
陸修那身衣裳已完全破碎,現下又無合适的衣衫給他替換,蘇靈隻得在自己的衣裙中挑出一件最為肥大的玉色睡袍,匆匆給他套上。
水盆裡浸濕一塊面巾,絞了絞,替他擦拭額前的細汗,雖已去除腐肉,但此法隻能祛毒,不能清毒,已蔓延到經脈中的毒素,隻能靠其自身靈力淨化,蘇靈也無把握陸修何時能醒來,她坐在床邊,一邊觀察,一邊在自己的《行醫手記》裡詳細記錄他每一刻的變化。
東方天色泛白,已是破曉時分。
“清心丹三顆,化水沖服,金赤散兩錢……”床邊放了一蒲團,蘇靈一夜未眠,跪坐在蒲團上,手邊拿了本《詭毒錄》研究,毛筆圈圈畫畫,上下翻飛,轉眼便開出四五張藥方。
麻沸散的藥力漸漸過了,迷蒙中,聽見有人絮絮叨叨,陸修的眉頭輕輕皺起,呢喃一聲,蘇靈見狀,忙俯身過去:“什麼,你說什麼?”
好似有發絲掃在臉頰,讓陸修無端的癢,閉目凝神,一股靈力從掌心初始,遍流經脈,片刻,陸修的眼睛悠悠地睜開了。
蘇靈傾耳而聽,跟陸修貼得更近:“你大聲些,是否是傷口疼?”
“不可無禮。”一道男聲在耳邊傳來,低沉有力,夾雜些許疲倦。
蘇靈擡頭,正好對上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眼底深處如幽寂寒潭,不見日月,他眉頭微蹙,把蘇靈往外推了推。
蘇靈喜道:“陸仙師,您醒了。”
屋内燃着龍腦香,嗅之神清氣爽,目光環視,塌邊的花梨木案幾上擺滿了瓶瓶罐罐,長條棉布,地上散落書卷幾冊,陸修試着催動靈力時,心口不覺淤窒,背上的荊鞭火燒之感也全然消退,他心下了然,鬼毒已解。
腕間一涼,蘇靈左手已探上他的脈搏,陸修并未躲閃,隻安靜躺好,望着蘇靈的側臉。
氣脈平穩,運行有度,餘毒已被他體内精純的靈力化開,全然消散了,蘇靈不住贊道:“不愧是天選之子,僅僅一夜就能化解此毒,佩服。”
陸修坐起身來,靠在軟枕上,環顧四周,透過屏風可見牆邊兩排書架,架上堆滿書籍,一張如意北鬥紋紫檀長桌,桌上躺着習字數篇,還有幾張未畫完的符篆,牆壁之上懸了一把桃木劍,一把蝙蝠璎珞紋精鋼寶劍,柄首鋄金,鞘身卷草,錾刻兩個鎏金字:飛霜,桌邊置一雕花鹦鹉架,架上伏着一隻黑墨色烏鴉,血瞳半睜半閉,似睡非睡。
看清身處之地不是自己所住的客房,蘇靈又伺候左右,陸修終于開口道:“這是何處?”
蘇靈笑道:“這是晚輩的房間。”
陸修的劍眉挑了挑:“是你幫我解毒?”
蘇靈道:“正是,情急之下,隻能親自動手,叔父現下如何?”
陸修點頭:“已全好了,”他眸光一閃,望着蘇靈道,“多謝。”
這聲道謝讓蘇靈十分受用,她忙擺擺手笑道:“陸叔父哪裡話,玄清派與我蘇家本就交好,您又是長輩,都是我分内事。”
陸修颔首,淡淡道:“還是,多謝。”
心中不禁翻了個白眼,蘇靈并不滿意繁文缛節這一套,面上卻依舊是笑意:“客氣,”又行了一禮,“陸仙師好生休息,我稍後讓父親開些藥方來,定比我的好些。”
陸修不置可否,旋即被子一掀便欲下床,待棉被完全揭開,陸修這才注意到身上那件不合時宜的小小玉色睡袍。
袍上的衣帶被一一系好,最上面的兩根緊緊繃在胸前,雪白的肌膚若隐若現。
蘇靈仿佛讀懂了他眼中的震驚,陸修問道數年,早已是泰山崩于前我自巍然不動的性子,雲淡風輕的陸仙師,極難露出這般表情,他仔細端詳這件睡袍,眉頭皺得更緊:“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