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裡的蓮花開的正好,暗香浮動,接天蓮葉無窮碧,翠綠之間,一葉小舟掩映其中。
船頭坐一低頭不語的孩童,旁邊是一舉目望天的老頭,船尾有一頭貓般大小的麒麟,口中銜着幾條小魚,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蘇靈。
隻聽又是撲通一聲,那麒麟口中的小魚又掉出來一條。
面色突然大變,蘇靈道:“你們幾個要吓死人嗎!大半夜在這幹嘛?”
小長留先起身慚愧地行了一禮:“靈運道長,打擾您和師父了。”
“沒,沒打擾,打擾什麼。”蘇靈連連否認。
陸修倒依舊淡然,對着周顯行了一禮:“周前輩。”
周顯這才收回望天的目光,笑嘻嘻道:“放心,什麼都沒看見,阿蘅想抓魚,我們剛來了片刻,你看,才抓了這麼幾條。”
說罷,将阿蘅嘴裡的幾條小魚接了過來,扔到船尾,阿蘅低下頭,走到長留腳下,盤成一卷,很快便睡着了。
蘇靈的笑容十分幹燥,呵呵兩聲:“無妨,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都回房休息吧。”
忽的又是一陣水流之聲,湖裡好似有遊魚劃過,而後嘩啦一片聲響,兩隻小鬼從水中鑽了出來,笑着晃了晃手中裝滿魚的魚簍:“那邊水下的魚又大又肥,這才一個時辰,便抓了這許多。”
這兩位是雲冢送過來的小水鬼,生前是海邊的漁民,水性極好。
其中一位小水鬼見到蘇靈,天真爛漫招呼道:“靈運道長也在,诶,您的臉怎麼那樣紅呀?”
蘇靈閉上雙眼,生無可戀,轉身離去,擺擺手道:“沒事,熱的。”
漫漫長夜,長夜夢多,夢多萎靡。
昨夜不知做了多少夢,一刻未得安睡,如此折磨,倒不如不睡,早起時,蘇靈已半死不活,面如菜色。
今日便要動身,一應裝備俱全,既然打算低調而行,那阿蘅的身形便過于惹人注目,蘇靈取出一件小小的披風,罩在阿蘅身上,如此一看,便真如一隻披了鬥篷的小貓了。
抱着阿蘅滿意欣賞片刻,兩個小鬼架着甯老五遠遠過來了,他不喊不叫,任人抓着,被擺到地上也是一副不以為然。
見他在地上躺得怡然自得,蘇靈一把撈住他的手臂,拎了起來:“路上你老實些,别動什麼心思,我不會為難你。”
甯老五眼珠轉了轉,冷哼了一聲。
甯老五用降術幫人運送修士,雖不知這些修士被運到何處,做何用處,但到底是助纣為虐,不算個好人,隻是眼下下山在即,蘇靈也不想生出事端,任他冷眼相對,終究是沒說什麼。
拿出一張符篆,在甯老五和自己之間晃了晃,那符篆便化虛無,隻餘一條看不見的絲帶系在兩人腕間,不顧甯老五鐵青的臉,蘇靈道:“有了這個,你别想跑,我時刻在你身邊。”
“走吧。”冷冷一聲,陸修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立于兩人身後,看了看蘇靈的手腕,十分不悅似的。
他那把撥雲劍已用布包好,想必也是為隐藏身份。
蘇靈趕緊上前道:“你莫生氣,這不是什麼邪法,這道符咒一系,他絕跑不開半步。”
說罷,腕間用力,甯老五被拽得一個踉跄,險些撞到蘇靈身上。
陸修眼疾手快,擡手抓住甯老五的肩膀,将他移得遠些,又靜默地看了蘇靈一眼,面色不佳。
三人别别扭扭地出了蓮花閣,周顯牽着長留已在門外等着了,長留禮貌拜别:“願靈運道長和師父得償所願。”
蘇靈捏了捏他的臉蛋:“借你吉言。”
周顯看起來心情不錯,擺手道:“别道别了,又不是不回來,快走吧快走吧。”
蘇靈知他已經兩夜未睡,阿蘅身上穿的那件鬥篷,便是周顯連夜趕制的,當下心裡泛酸,嘴上倒是刻意地雲淡風輕:“别催了師父,就走了,長留這孩子您多上心,咱們陰陽道的教導不能比他們太微道差。”
周顯胸有成竹道:“這你放心,有我教導,長留必成世間第四大邪修,在修仙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昆侖山中,風雪依舊,幾人避開大道,專行小路,陸修禦劍,蘇靈帶甯老五駕麒麟奔行,不到一日,便出了昆侖山。
山腳下可見村鎮,夜色已深,各家關門閉戶,此時投宿,多有不便,況兩男一女,加一隻罩了鬥篷的小貓,實難不引人注意。
思慮片刻,幾人行至一片樹林深處,架了火堆,原地修整。
甯老五一改往日的愁雲慘淡,往地下一躺,擡眼望天,翹着二郎腿吹起口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