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消酒朝裡挪了挪身子,與他拉開距離。
不成想這身側的人瞥她一眼,輕笑出聲:“姐姐這般怕我?”
容消酒不敢與他直視,垂着頭起身,不做回答。
“好姐姐,日後你我便扮一對如膠似漆的模範夫妻如何?”
商憑玉在她站起身之後,正色開口。
容消酒轉臉瞧向他,此時的商憑玉平躺在榻上,着了身玄色裡衣,雙手交疊放于腦後,姿勢惬意。
還不等她說甚,這人又道:“也好教祖母放心,不教旁人拿了閑話。”
确實是個好主意。
容消酒深看他一眼:“可以是可以,我幫你打掩護,你又能為我做些什麼?”
聞聲,躺倒在榻上的少年山眉一動,那好看的唇角微微翹起,鬓邊散下兩绺碎發,襯得整張俊臉恣意風流。
“姐姐想叫我為你做甚我便做甚,絕不食言。”
說話時,他坐起身,伸手拉了拉她裙擺。
他那仰頭凝視着她的眼神,猶如一位信徒在向神靈發願,熱烈又虔誠。
那眼神太有力量,容消酒忙瞥過眼,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好,我讓你做甚你便做甚,不得反悔。”
說完,她撐着發軟的身子,繞過他下了榻。
不移時,翠羽端着洗面湯推開寝間的門。
一入内,便瞧見榻上的商憑玉,這讓她心下一愣,又轉頭瞧了瞧若無其事端坐在妝奁前的容消酒,眉梢登時染上喜色。
“恭喜大娘子守得雲開。”她将洗面湯放在案上,走到容消酒跟前小聲恭賀。
容消酒秀眉微挑,隻稍怔愣片刻,便明白她意思。
随即面色一沉,貝齒輕咬着下唇試圖壓下心中不适。
“這樣看來,昨兒夜裡大娘子無故出門,還弄得一身水漬,想來是去了湢室,與侯爺在一處。”
翠羽越說越大聲,那臉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後。
容消酒身子一僵,羞恥到極點,隻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卻聽榻上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極輕,在此時此刻響起,顯得格外刺耳。
容消酒深吸口氣,抓住翠羽要替她束發的手,咬牙道:“再說話,日後便不必來房裡伺候了。”
翠羽圓溜溜的眸子瞪得老大,眼中劃過一絲詫異,卻隻一瞬,她便豁然開朗:“奴明白奴明白,大娘子面皮薄,再不說了。”
這關她面皮什麼事?
容消酒隻覺一口氣梗在喉間,吐也不是咽也不能。
“您瞧,奴光記得恭賀您,倒忘了跟您說那淮園大娘子正在正房候着,徐媽媽已在幫您接待了。”
容消酒指尖揉上眉心,沉聲回:“難為徐媽媽了。”
“今日宮裡折桂宴,自然都早早起來裝扮,淮園的大娘子也算好心,竟親自過來提醒您。”
容消酒自然明白,一想到上官棠那趾高氣昂又率真直爽的性子,她簡直又愛又恨,倒有些不知如何與她相處才好。
“姐姐去宮裡,可要保護好自己,莫被人欺負了去。”
榻上的人邊說着邊利落起身,那身上裡衣絲滑垂墜着,縱是躺了好半晌,也沒見壓出半點褶皺,反倒顯得整個人矜貴雅正。
他拿過昨夜便放在熏籠的衣物,去了屏風後。
再出來時,已然穿着整齊。
容消酒此時剛盤好發髻,從妝奁一衆钗環中,挑出一支蓮形白玉钗,遞給翠羽。
“隻佩戴這支钗,旁的裝飾便罷了。有靈剛走,便不必過分打扮,得體便好。”
蓦地,她垂了眸掩下滿眼落寞。
商憑玉站在一側将她全部反應盡收眼底,他雙唇緊抿,擡手刮了刮眉尾,尋了個矮凳在她身側坐下。
“姐姐,實在對不住。”
他言語誠摯,語氣中帶着十分明顯的愧疚。
這般突兀地開口,讓容消酒摸不着頭腦。
随即轉眼朝他看去:“你…”
商憑玉握緊了護腕,輕咳一聲:“我…我有公務在身,不能陪姐姐進宮,故而實在對不住姐姐了。”
容消酒輕舒口氣:“無妨,你隻管去做自己的事便成,無需在意我。”
“怎能不在意,我最在意的便是姐姐了。”他輕笑着,語氣不算正經。
正當她詫異這人為何又開始胡言亂語,門邊便傳來一聲輕咳。
上官棠執着手帕,不自然地捂嘴:“當真是新婚夫婦,膩煞人也。”
商憑玉瞥了來人一眼,行禮唱了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