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煩阿英了。”學梅示意阿英帶路。她清醒的知道,這一切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夠扭轉得過來的。
阿英準備了慢慢一桌菜,除了之前提過的烤乳豬、瘦肉水,還有白切雞、南乳焖豬手、腰果炒五丁、蚝油生菜……
滿滿當當一大桌看得學梅有些頭大:“這也太隆重了吧。”
“不隆重的。阿英的手藝好着呢。往後天天不重樣,做給少奶奶吃。”阿英拿起筷子幫學梅布菜,首先就對着腰果炒五丁夾去。
見學梅面色如常的吃下,她笑眯眯的用廣府腔調嘀咕着:“人丁興旺、保佑我哋家人丁興旺!”
從前除了嗜睡,學梅還不見怎麼孕反。不知為何,她看見阿英這般的殷切期盼,居然升起了幾分嘔吐的反應。
吃了點清淡的菜心,她這才把胸中彌漫的惡心壓了下去。直到吃完這餐飯,學梅再也沒主動夾過這道腰果炒五丁。便是阿英大力推薦的瘦肉水,她都興緻缺缺。隻有正在發育長身體的洪釉吃得不亦樂乎。要不是顧忌着餐桌禮節,怕給洪家丢人,她都想一手雞腿、一手豬腳,最好是啃一口豬腳,再撕一口雞腿。
趙知格不是缺油水的人。作為一個心細如發的商人,他更多的是在觀察洪學梅的反應。英姨作為他好兄弟留在人世的最後一份牽挂,他不得不重視。
見吃完飯,阿英恨不得讓洪學梅躺着養胎,趙知格找了個機會道:“飯後還是要走動走動,消消食的。老待在屋裡不動彈,恐怕下一餐胃口不會好。”
想着學梅在餐桌上的反應,阿英趕緊贊許的點點頭:“我竟然忘了這個。人家都說了,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可見飯後散步是有好處的。”
瞧着外頭的太陽,阿英又有些猶豫:“隻是這日頭還沒下去,會不會熱到少奶奶的。”
趙知格不過是找機會趁阿英不在,同洪學梅強調強調兩人之間的交易,隻需要幾句話的功夫。他伸出兩個手指同英姨保證道:“就一會,活動活動罷了。我在旁邊跟着,保證不會讓你家少奶奶少根頭發。”
聞弦歌而知雅意,學梅哪裡會不知道趙知格想私下說些什麼。于是她順着話茬道:“我瞧着後頭有個花園,要不請趙公子帶我去看看。”
“看看行。”阿英沒想那麼多,“花園裡初開了好些桂花,少奶奶要是喜歡,晚些我摘些會來插瓶。若是,若是小釉喜歡,還能摘些回來做桂花糖。”為了讨學梅開心,哪怕叫得不順口,阿英還是順着學梅的意思管洪釉叫小釉。
“阿英你看着安排就行,小釉不挑剔的。”學梅笑道。
兩人不曾走遠,隻是在阿英的視線範圍内朝花園走去。趙知格盯着花園的地磚,同學梅強調說:“你别忘了我們的生意。英姨,她是個苦命人。她就這麼點執念。多多順着她就行了。”
“這我知道,我們都是苦命人。”回應趙知格,不是學梅在自怨自艾。她強調說:“隻有苦命人,才愈發知道把日子過好的可貴。”
“那你在飯桌上為何那個态度?”趙知格質問說,“别看英姨會說官話,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廣府人。他們那兒就是講究多子多福,講究個人丁興旺。你何必拂了她的面子。便是你在飯桌上吃不下,幹嘔出來。她都不會介意,隻會樂樂呵呵的問你的感受和忌口,然後費心費力的在下一餐給你做好吃的。”
“在你眼裡,她就是個保姆英姨。”
“她不是保姆是什麼?”
“那她就該為了錢家鞠躬盡卒,死而後已嗎?她帶大了她的少爺不說,還得盼着帶一個所謂的小少爺。是不是小少爺帶完了,以後還得帶小小少爺。最好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我以為我們達成共識了。”趙知格克制着自己摸香煙的沖動,“你現在提這是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既然答應了,答應的事自然會做到。”洪學梅坦然的看向趙知格的眼睛,“但是你得承認我們思維的不同。”
“什麼不同?”
“就比如說,在你眼裡,她是英姨。”洪學梅看向遠處道,“但是在我們姐妹眼裡,我們更願意叫她阿英。”
“不過是一個稱呼,随你的就是。”可能從趙知格的立場出發,他永遠不會明白英姨和阿英的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