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參差不齊的發尾拂過脖頸:“我這頭發不合适吧。”因時間倉促,學梅還沒用兌現帶她去剪學生頭的承諾。
“不妨事。”學梅笑道,心裡已經開始琢磨着如何給洪釉紮頭發了。小姑娘頭發生得快,這會子頭發長的部分,已經隐隐要接近肩膀了。
“确定?”洪釉已經紮了許久兔子尾巴似的小啾啾了。雖然每日發帶、蕾絲、珍珠發卡換着裝扮,可因為觀念,她總覺得這樣的啾啾看着有些失禮。
“讓你去,自然是要漂漂亮亮的去。”學梅挑好了裙子,又開始挑洪釉晚上的配飾,“我們洪家的姑娘,社交場合從來是最亮眼的。”
為了配洪釉新戴上的手镯,學梅給她選了一身嫩綠色的碎花旗袍。新式的剪裁讓衣裙貼着少女還未長成的曲線,裙擺剛剛到小腿處,開叉将将比膝蓋高一點,端莊有禮的同時又不失俏皮。
“是白色薔薇花哩。”洪釉仔細打量着裙擺上的繡花。
“好看吧。”從前為了應景,洪釉多穿的紅色。這嫩綠色的新式旗袍還是在瓜洲時,楊太太給添置的。若不是學梅現在特意挑出來,以洪釉的習慣怕是會被壓箱底。
換了衣服接下來就是梳頭發了。學梅挑了跟同色系的緞帶,略微比旗袍的顔色要深上一度。将緞帶放在梳妝台上備用,學梅用木梳将洪釉的頭發梳通,然後攏進自己的手裡握住。後面的動作就跟變魔術一般,隻見學梅的手握在一起先是一翻,後又一壓,最後就是用緞帶系上發間,結成一個蝴蝶結裝飾在後腦勺右側的地方。
蝴蝶結的位置系得正好,從正面看隻能看到隐隐約約的一點,不喧賓奪主的同時适當的裝飾着臉型;從背後看就是再甜美不過的蝴蝶結,正好符合少女甜蜜無邪的氣質。
“真真是奇了!”洪釉驚詫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短短的頭發居然能紮成這樣的發髻,一點都看不出淩亂的發尾。
用手虛扶着自己的發髻,洪釉還發問說:“這樣真不會散嗎?”
“你要是亂摸就會散的。”适當摸了點頭油幫助頭發定型,怕不保險,學梅還插了幾根發卡幫助固定碎發。隻是插上去的角度正好,她将發卡隐藏在頭發間,外面看不見痕迹。
見有了發卡,洪釉這才跟吃了定心丸一樣:“這樣才對嘛。”
“怎麼地?信不過你姐姐我的手藝呀。”洪釉的态度氣得學梅想拿梳子打人。
因沒穿慣綠色,洪釉瞧着自己的樣子有些陌生。哪怕收拾齊整了,她還是隐隐約約有些不自信:“我這樣會不會有些顯黑?”
“是是是,是有些黑了。”學梅懶得同洪釉多解釋,幹脆就順着她的話茬來,“稍稍有些黑不打緊的,咱們塗點粉就是。”
珍珠香粉被粉撲均勻的撲在洪釉臉上,少女本就細膩光潔的肌膚更顯得白淨透亮。甚至覺得有些過白了而失了血色,學梅拿出一管蜜絲佛陀的口紅,淡淡的在紅袖唇上塗了一層,而後又取了一點口紅在洪釉臉上用手指暈開。
“齊活了。”學梅敲了敲梳妝台上的鏡子示意洪釉,“你自己瞅瞅。”
塗脂抹粉洪釉并不陌生,從前甚至在她的生活裡司空見慣。隻是需要塗脂抹粉來打扮的不是她,是她的好姐姐杏儀。
她的情緒起得又急又猛。眼見着洪釉要哭了。不過學梅一臉視而不見,隻是用有些生硬的語調說道:“妝花了,可是要找罵的哦!”
這話可不像學梅平日裡會說的。會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們兩個心知肚明。深呼吸一口氣,紅袖擡頭,終于将眼淚憋了回去:“确實,脂粉都是花錢買的。妝花了浪費,是得挨罵。”
從前也是經曆過大場面的,洪釉不怵社交。隻是她從前學的多少還是有點讨好人的味道在裡頭。臨時去改肯定是來不及的。學梅隻得囑咐她:“萬事不要怕,不會應對的時候不說、不笑就行了。”
洪釉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去學白錦京比較保險。
“笑多了谄媚,完全不笑又顯得無禮。去參加慈善募捐是為了鍛煉自己,自然要盡可能的表現好一點。”洪釉在心裡如此對自己說。她覺得自己别的不行,單純的模仿人還是可以的。
一切都準備好了,眼見着又快到八點了,洪釉捏着請帖同學梅揮了揮手:“姐姐,那我就去了。”
“等等!”這會子又輪到學梅緊張了。她翻箱倒櫃找出一瓶雙妹牌花露水:“給你噴上點。”
淡淡的清香随着水霧落在洪釉的衣服上、皮膚上。在學梅眼裡,這些似乎是一層無形的戰甲:“咱們洪家姑娘在社交場合上不輸任何人。”
她明明是看着洪釉在說,但又似乎是在透過水霧,同另一個姑娘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