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得天天拘在書桌前頭用功,可不得趁這兩天好好松快松快。”
楊太太的動作很迅速,下午就讓人送來了兩張電影票,說是大洋彼岸阿美莉卡的片子,主演是個小女孩。
“便是生病,也不耽誤出去走走。”楊太太同學梅說,“就當是你這個做姐姐的帶妹妹出去散散心。她天天陪着你養病,也怪無聊的。”
“我不無聊的。”洪釉趕忙解釋。
“那你看别人國家的小孩,比你小呢,都會演電影了。”楊太太拿着童星主演誘惑着洪釉。
“是委屈了我們小釉。”學梅笑了笑,順勢接受了楊太太的好意。她也不是不會領人家的情。隻是孤身帶着妹妹,她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
楊太太難得看到學梅笑得這麼開。她拉過洪釉,低聲叮囑道:“有空多勸勸你姐姐。瞧她這樣多好看。年輕人嘛,是得多笑笑的。”
楊家已經是瓜洲這邊頂尖的人家。若不是她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兒子是配不上的,不然真想通過做媒将姐妹兩個留下來。
瓜洲不大,但因為靠近金陵、滬上,風氣還是很新派的。城中最繁華的地方開了家電影院,規模雖比不上大城市,但也人來人往,很讓本地居民自豪。
“賣報咧、賣報咧,一個銅闆就買兩份報!”
“瓜子、汽水、糖果!”
“老闆,刷鞋不咧?”
……
依托着這一份繁華,很多底層人士在這邊讨生活。不論是盡量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報童、還是挎着籃子買些個零食的小妹、亦或是彎腰替人擦鞋的大媽,大家都是在認認真真靠自己的勞動在生活。這一份向上的煙火氣讓姐妹兩個很是歡喜。
楊家送姐妹兩出門是開車的,大大的吉普車擠入人群,做零碎小生意的人自然而然的湧上前來。司機正想按喇叭以示驅趕,不想學梅搖下車窗,朝離的最近的小妹遞了幾個銅闆:“拿一包糖。”
“好的,好的。”小妹利索的接過銅闆,遞出來的散裝糖果是用報紙包好的。
零散的硬糖并不值錢。因為楊家的生意,司機也耳濡目染知道點行情。他道:“大小姐真是心善。要是吃糖,那還是自己家的好。不管是進口的奶糖還是巧克力,咱們糖行裡不是應有盡有。”
“沒事,這挺好的。”學梅說的不知是這糖果,還是那自食其力的買糖小妹。
洪釉托腮看着自己姐姐,聽人說姐姐的好話,在她眼裡是比誇了自己還要開心。
學梅轉頭看到洪釉這可愛模樣,起了作弄她的促狹心思。她撚起一塊水果硬糖,朝洪釉遞了過去:“吃糖嗎?”
“好呀。”哪有小姑娘不愛吃糖的,洪釉笑眯了眼,伸手要去接。
不想學梅手腕一收,轉手把糖遞到了自己嘴裡:“不給,你吃了壞牙。挺甜的。”
“姐姐!”洪釉嗔怪道,“你怎麼這麼壞了。”
前頭的司機看到這一切,跟着一起笑了。見洪釉這個樣子,他還跟着樂呵呵的打趣她:“大小姐說的不錯。釉小姐若是吃蛀牙了,到時候可就不能跟現在一樣笑得甜,說不準還得捂着腮幫子,哎喲、哎喲叫着去看牙醫呢。”
“賣糖的不給人吃糖,哪有這個樣子的。”洪釉也不生氣,隻是順着話茬調皮道,“要是楊伯伯知道了,非得說生意做不下去了。”
“不怕。”司機在前頭擠眉弄眼,“我們老闆娘就愛吃糖,沒少往洋人牙醫那兒跑。外人吃糖我們不管,但是釉小姐這兒,老闆說不準還得誇我哩。”
“咋誇?漲工錢嗎?”
“賞我一包糖回去哄娃。”
“你你你!”洪釉哪裡聽不出人家是在打趣她,她還很配合的佯裝生氣,“感情你們都能吃糖,就我不許。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