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釉覺得聽聽長輩的意見很不錯,最少楊太太提議讓她們出來看電影挺好的。大熒幕上的小女孩載歌載舞,肉嘟嘟的臉上淨是甜甜的笑容,滿滿的感染力讓人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洪釉扭頭看了看正沉浸在故事裡的學梅,她腮邊淺淺的酒窩顯示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學梅見是洪釉,就湊近低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外國女孩挺可愛的。”
怕洪釉吃醋,學梅摸了摸洪釉的頭:“我們小釉最可愛。”
直到散場,姐妹兩個心情都是愉悅的。學梅還同洪釉說:“等去了滬上,影院會更多,能看的片子和場次怕是數都數不過來。你要是功課跟得上,咱們可以經常出來看看。”
“功課不好怎麼辦?”
“功課不好,你會有心思出來看電影?”學梅哪裡不了解洪釉,一句反問治得她服服帖帖。
姐妹兩本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話着家常,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了些不對勁。電影散場的時候人多,場面亂哄哄的,隻見一個耷拉着帽子,身穿破舊長袍的男人抱着一個小男孩。男孩頭戴瓜皮小帽,腳蹬虎頭鞋,手臂跟藕節似的,一看就是殷實人家富養出來的。
“莫不是家裡的傭人帶小少爺出來玩的?”洪釉低聲對學梅說。
“不對!”
那小男孩自己沒意識危險,還興沖沖的用手去扒拉黑袍男人的帽子。男人下意識的就一巴掌過去,然後利索的趁孩子咧嘴大哭前捂住了小男孩的口鼻。這行為就不用問了,哪家的傭人膽子這大,敢如此對待家裡的少爺。
學梅顧不上許多,立馬沖上前去阻止。洪釉慢了一步,但緊接着扯着嗓子喊起來:“來人呀!有拐子呀!”
她聲音又亮又響,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衆人紛紛查看四周,有的是檢查自己身邊帶着的孩子,有的是檢查自己随身帶着的财物。
拐孩子這種事隻能在陰暗處進行。如今被人一嗓子叫破,哪怕衆人沒有明面上伸手予以阻止,那圍攏上來的人流也足以阻攔拐子的下一步舉動。
“晦氣!”權衡一下利弊,長袍男人丢下男孩,選擇自己跑路。
把啼哭不止的瓜皮帽男孩一把抱起,學梅對着圍觀衆人問道:“誰家孩子?誰家丢了小孩?”
“哎呦,哎呦,小祖宗哎!”一個仆婦牽着一個大點的男孩擠進人群,“就是打岔給你哥哥買包糖甜甜嘴,怎麼你就沒跟上呢。”
一邊說着,仆婦就要伸手去抱學梅手上的男孩。學梅扭頭不給,直到小孩子對着大點的孩子伸出了手:“哥哥,哥哥。”
見那個大點的孩子頭上帶着和小男孩如出一轍的瓜皮小帽,兩張臉也生得相似,學梅這才把孩子還給了人家。她拿出自己之前買好的糖,遞給了小男孩:“當哥哥的,可得把弟弟看緊了,為了糖丢了弟弟可不值當。”
仆婦趕緊上前替自家少爺圓場:“謝謝這位小姐,是我沒看好孩子。要是真出了事,把我給賣了都賠不起。”
因被學梅看着,大點的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因為弟弟差點被拐的事,還是因為難得被人這樣盯着。他紅着臉,最後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來了一句:“姐姐,你的裙子髒了。”
方才那小男孩哭鬧,把學梅的裙子踢髒了很正常。而對于這半大的男孩,學梅也不好苛刻,人家開口說的是她的裙子,其實也是在别别扭扭的認錯了。
看着仆婦領着兩個小孩離開的身影,洪釉嘀咕起來:“怎麼有點像那天的小孩。”她從荷包裡掏出一塊銀元,同學梅比劃着。
這瓜洲城可真小呀!姐妹兩感歎着,然後學梅莞爾一笑:“這回人家還會心疼我的裙子,可沒管我叫乞丐婆了。”
上了楊家的車,司機已經聽說了姐妹兩個勇鬥拐子的事:“洪小姐,我們都知道你是好心。隻是下次,咱們能不能稍微顧忌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拐子一般都是一成一夥的,别說拐個男孩,就是您這樣的,還有釉小姐這樣的,都是她們能盯上的目标。”
“這回是學梅欠妥了。”人家說的有理,學梅自然會承認自己的問題。
倒是洪釉有些憤憤不平:“光天化日之下,那些拐子是想幹嘛?便是他們有同夥,被人叫破了也是不敢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