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三皇子與大皇子在朝堂上惹出什麼麻煩,天子震怒,想起了四皇子,便點了個老師去教養,據說還要放到朝堂中來。
這話是真是假無可辨别,但後宮之人的心思最為敏感,他仁貴能讨晴貴人喜歡,自然也是有些本事在的。
晴貴人自己隻有一個極小的女兒,又錯過了生育年齡,自然起不了什麼風浪,因着四皇子被點了老師一事還酸了許久,抱怨自己沒有個皇子,不然也能争上一争。
仁貴聽了半天,雖覺得主子癡心妄想——有前面貴妃在,晴貴人有兒子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事兒,但也記住了一點:四皇子還被陛下記挂着呢。
這四皇子,皇上既然要給他點老師,那保不齊日後還有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時刻,這親父子應當沒有什麼隔夜仇,萬一四皇子還能起來,那他可就遭殃了。
眼下老實些,說不定還能博個好處……
仁貴想了什麼他人不得而知,但底下這幾個太監心情都複雜難當。
福來反應最快,趕快接過食盒,感受到不同于往日冷冰冰的觸感和熱氣後先是一驚,随後忙端進屋裡,剩下兩個小太監被點名以後也不由自主跟在裴晏身後。
裴晏目光掃視過院内,挺直腰杆,攏了攏披風,雖然身後是零零散散兩個人,但這一下,倒好似真的有了點主子的樣子。
他站在台階上,依舊披着那件明顯大了不止一點的披風,歪着頭居高臨下看着宋銘川。
宋銘川朝他笑了笑,“天色也晚了,宮内要落鎖,我不能再待了,殿下且進屋休息吧,明日我再來。”
裴晏盯着他沒挪步。
宋銘川在笑,他本身氣度卓然,從容不迫,笑起來的時候臉色柔和,像是許諾。
裴晏像是現在才察覺出來,宋銘川比他所有見過的人都好看,裴晏一整個下午和他待在一起,他教書的時候很耐心,和他說話的時候會笑,眉眼神采飛揚,好看得不得了。
但宋銘川從未都沒靠近過他,也沒好好觸碰過他,宋銘川似乎是怕他警惕,怕他像第一天那樣對他,所以總是站在他一步以外的距離。這樣的宋銘川像投在窗口的一道光,讓裴晏覺得這人其實是一場夢。
還是這隻是一句謊話?
以前裴晏還住在四方閣附近時,就有小太監戲弄他,先每日給他一顆糖,叫他放松警惕,然後告訴他隻要他能爬上四方閣的柱子,就給他一整袋糖果,裴晏爬了,爬得高高的,結果下不來。
那時還有人把他當個正經皇子,好歹找了侍衛把他拎下四方閣,可他再去找那個小太監去要糖時,換來的卻是一群太監的捧腹大笑,他們把他當個笑話,樂不可支地說了好幾天。
可能宋銘川也是在耍他,隻不過用更高明的方式,不然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他好。
但宋銘川待他好的時候叫人幾乎要覺得那是發自真心的。
“……你去吧。”
裴晏悶悶地說,他一下子垂下眼簾,轉頭就走。
裴晏情緒變化非常明顯,半點不會僞裝,宋銘川感覺這小孩可能是太缺愛了所以有點敏感,思索片刻,沖着裴晏的背影補了句。
“小殿下,别忘了下午我說的。”
下午……啊對了。
裴晏的腳步停了停,他低頭看着身上的披風。
是了,宋銘川的東西還在自己這裡,他要是不來,這件披風就歸他了,這件披風看起來就很寶貴,宋銘川不可能不來的。
他心情突然愉悅起來,“嗯”了聲就鑽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