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聽見周其钺來了,面上的笑意迅速斂下,方才閑适惬意的氛圍蕩然無存。
說實話,在經曆過昨日那番,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即使他答應了幫忙催尋找家人的進度。
屋内很是安靜,顧雲和春霞恭謹地上前行禮,周其钺神色莫名。
“起來吧,去備些水,我今晚歇這了。”
“是!”
除夕诶,周大人竟然來陪顧娘子,這是何等重視!春霞歡快地下去準備了,徒留顧雲一臉茫然。
——但還得硬着頭皮應付。
她恭順地上前幫他解下大氅,他身上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周大人請坐,沒想到除夕佳節竟能迎得您賞臉來我這小破院子。”
周其钺随意地撩袍坐下,“小破院子?彩畫、紅燈籠、圍爐煮茶,比我這個将軍過得好多了。”
顧雲沒接話,她心裡暗暗憋着一股氣,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怎麼了。
周其钺環視一周,看到了角落裡的紅梅,保存得倒挺好,隻可惜全都胡亂插在一個醜醜的大肚瓶裡,毫無美感可言。
嘁,也不指望她能有什麼意趣審美。
周其钺沒有計較她的沉默,自來熟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剝了幾顆爐邊的花生自顧自吃起來。
顧雲瞧他情緒還算穩定,也順手剝起了花生。
還挺香。
“酒來啦酒來啦。”
劉嬷嬷掀簾而入,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她倒是周全,說是去拿酒,端來的卻是個盛滿熱水的小盂,酒在裡面慢慢地溫着。
将酒放下,她便很識趣地退下了。
屋内又恢複了先前的靜默。
周其钺倒是不在意,他能隐隐地感覺到她的抗拒,光是坐在這裡就能讓她不爽快,對于這一點他倒挺爽快的。
她似乎有些糾結,但還是開了口,“想必周大人晚宴已經喝了不少酒了吧,不若早些回房休息?除夕佳節,我這裡地方小,怕招待您不周。”
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是趕他走,真是好樣的。
周其钺不接茬,“我看這裡挺好的,是不是我身上的酒味熏着你了?别介意,我這就去洗漱。”
“我...”
顧雲閉眼深吸一口氣,忍下破口大罵的沖動。
周其钺見她氣悶,心情更好,閑散地邁着大步往旁邊的浴房去了。
見他走了,顧雲氣得狠狠錘了幾下桌子,真想撕爛他那張讨人厭的嘴。
周其钺将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在浴房裡忍俊不禁。
自他參軍起,便戒了下人服侍的習慣,縱使他現在已成為統領一方的将軍,也依舊如此。
他洗澡很快,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帶着一身水汽出來,渾身隻穿着中衣,濕漉漉的頭發随意地搭在肩上。
顧雲聽見腳步聲,擡頭望去,迎面就是一條帕子飛來。
“過來,給本将軍擦頭發。”
顧雲連忙接住帕子,沒好氣地說,“若是伺候不好,還望将軍莫怪!”
周其钺喜歡她這幅勇氣有限的性子,既不逆來順受,又不誓死不從。逼急了會蹦跶起來咬你一口,卻不重,隻會留下一圈可愛的牙印,當他回味時,便會泛起一股癢癢的漣漪。
他的心裡軟軟的,心随意動,猛地将她拉進懷裡。
她就知道,免不了要近距離直面他...
但她卻實在不喜歡離他這麼近,連忙撐開他的胸膛想起身,“不是要擦頭發嗎?”
“不急,等會它自己就幹了。”
話音剛落,周其钺便裹着她往坐榻深處去了,這個榻夠寬敞,外圍仍放着那張小案幾,周其钺和顧雲二人一同在裡側,卻不顯擁擠。
顧雲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跨坐在周其钺腿上,手上還拿着那條沒用的帕子。
周其钺則斜靠在榻上的軟枕上,一隻手攬着她的腰。
又來...除夕夜也不消停。
顧雲明白這人怕是又發|情了,可芙蓉玉膏在屋裡,現在要抹也來不及了。想起之前的慘烈,顧雲的身體開始細細顫抖,她還是很抗拒這事的。
眼前的人忽然收起了氣焰,周其钺扶在她腰上的手猛地往前一帶,另一隻手則向前探去。
顧雲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周其钺得逞了。
她更加緊張,下意識地回頭往裡屋望。
周其钺手指動了動,“還想着你那芙蓉味的香膏嗎?”
顧雲猛地回頭看他,一時間心如擂鼓。
“别這麼看我,你的事情我什麼不知道?”
周其钺動作不停,似硬要開辟出一條路來,“下次别在身上亂用東西,我不喜歡。”
顧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知道她拿份例救濟災民,他知道她從鸾娘那裡得到了芙蓉玉膏...他什麼都知道,卻一直不說,是在等着一擊緻命?
他什麼都知道...那她與王載晞的偶遇呢?她會遭到他的報複嗎?她會連累到無辜的人嗎?
顧雲正心亂如麻,胸前的一陣痛讓她猛然回神。
手上的帕子被抽走,又被人用來輕柔地擦過她的臉頰,一道低低的聲音傳入耳朵,“别哭,等會兒渴了可沒水喝。”
顧雲卻猛地掙紮起來,哭得更厲害了。他簡直是個惡魔,嘴上說着不限制她的行動,卻在背地裡将她的行蹤了解得一清二楚,偏偏她還傻傻地以為他對她的生活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