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着實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冷言冷語吧,他好歹真的派了人去幫她尋找親人;感恩戴德吧,他偏偏又對她做出了那種事情。
于是她隻好皮笑肉不笑,“參加周将軍。”
周其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月蘭色的夾襖,随意挽就的發髻,整個人素淨到讓他以為将軍府快吃不起飯了。
呵,好樣的,他挑的珠钗首飾竟一件也沒有戴。
顧雲靜靜地等着這尊大佛的吩咐,卻沒想到馬蹄聲驟然響起——他竟然一句話沒說就打馬離開了。
那他叫住她是為了什麼?閑得慌?真是搞不懂。
顧雲擡手扇了扇馬蹄踐起的浮塵,轉身回府去了。
...
月上中天,雲晖院的浴房内霧氣氤氲。
顧雲閉眼靠在浴桶邊緣,靜靜等待熱水幫她帶走一日奔波的疲憊。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她懶懶地開口,“不是說了我自己洗嗎?出去吧...”
“連我也趕出去嗎?”
這聲音...顧雲猛地睜眼,“周将軍!”
她下意識想起身行禮,又突然想起此時自己身上不着寸縷,于是連忙将自己往水裡沉了沉。
周其钺繼續走進,她的眼睛黑黝黝、濕漉漉的,像隻受驚的小鹿,臉頰紅潤,煞是可愛。
“看着本将軍幹嘛?繼續沐浴啊。”
顧雲無奈,這人又是來折騰她的!
她羞窘咬牙道,“您就非得站在這裡嗎?”
早知她不是溫順的小鹿,聽出她語氣中暗含的不悅,周其钺瞬間覺得對味兒了。
他懶懶拉開一旁的椅凳,“當然不,我坐着。”
“你!”
顧雲被他氣得臉更紅了幾分,索性不管不顧,重新靠回了浴桶。
周其钺則在一旁懶散地靠着,單手搘頤,一條長腿伸出,鞋底無意識的地敲打着地面,一聲聲回蕩在不算寬敞的浴房之中。
顧雲被這節奏分明的聲音弄得心煩意亂,他怎麼還不走!
時間漸漸過去,她開始有些頭暈,可她手邊一沒寝衣,二無浴布,倒不知如何在他面前起身。
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周其钺突然開口:“洗好了?可讓本将軍好等啊。”
顧雲還未來得及說話,周其钺便一手将她從水中拎起來,裹上浴布快步抱進裡間。
被扔在榻上,顧雲深吸一口氣望向周其钺,又立馬偏開眼睛。她的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着,不知是因為驟然起浴的寒冷還是想起了上次的慘烈。
周其钺放下了簾帳,周遭瞬間昏暗起來,屬于他的清冽氣息也在帳内蔓延。
她厭惡這股氣息,卻終将被它侵染,畢竟人需要呼吸。
她也抗拒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卻不得不接受,畢竟人在屋檐下。
周其钺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肩頭,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上次的淤青并未完全消散。
“怎麼?”
顧雲偏開腦袋,沒有說話。
他其實看到了那些痕迹,也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可他畢竟不是來憐香惜玉的,既然她沉默不言,那他也懶得糾結于此。
屋内沒有風,簾帳卻開始翻飛。
顧雲時不時溢出幾聲破碎的輕哼,雙手緊緊地攥着身下的床褥。
她腕上的淤青也還未消,算他有點良心,這次沒再縛住她。
可再多的良心便沒有了。
她能感受到,她越出聲,他越起勁,偏偏他還樂此不疲地激她。
顧雲受不了了,忍不住在心裡暗罵,劉嬷嬷那話果然是假的。
“哭什麼?”
身上傳來他的聲音,她卻固執地不去看他,搖了搖頭。
“我的家人...有,有消息了嗎?”
他将她汗濕的發捋向一邊,“他們不在平城,派人往外找去了。”
聞言,她似乎沒什麼反應,他又繼續說道,“你也别老在外面瞎晃了。”
顧雲沒有應聲,隻是将頭偏得更開。
周其钺看着她接連不斷的眼淚,不禁想,她是在為什麼而哭呢?
他突然想起晚間甯澤向他彙報,眼下得到的珠寶線索又斷了幾條,母親在地下也會因為他的無能而哭泣嗎?
她也會這樣失望地将頭偏向一邊,責怪他無法找到真兇為他們報仇嗎?
周其钺的心髒像是被攥住般,一時間像落水之人一般呼吸艱難,而在這個名為仇恨的無邊波濤之中,他此刻似乎隻能抓住身下這根浮木,于是他不自覺将她纏得更緊。
顧雲本就受不住他的折騰,此刻更是難熬,忍不住将雙手攀上他的線條流暢的脊背。
她粗粝的手掌重重刮過他背上的一道道疤痕,連指甲也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周其钺渾身一激靈,她手掌上的粗繭讓他戰栗,她反哺給他的疼痛讓他暢快,他不再抑制,将無數難言的情緒化作欲|念,以不容拒絕的架勢拉她共沉淪。
她越掙紮,困住她的藤蔓收得越緊,隐約間,顧雲好像聽見了一聲很輕的呢喃,“哭吧,将我的那份也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