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在夏有糧一聲“開席”中擺開上菜,大家都各自找位置坐下,夏初和楚楓則在李老太的帶領下挨桌敬酒認人。
敬完酒回到三道彎已經是亥時,小柱沒等到滾新床都睡了,劉芳今日幫忙掃床鋪床,四床褥子,兩床被子,還有兩對枕頭。
劉芳一邊鋪床一邊随着手上動作念叨吉祥話:“褥子鋪得厚,金銀堆滿樓,褥子鋪得長,子孫狀元郎,被子疊成雙,福壽萬年長,被角對整齊,家和萬事吉。”
在旁的蔣老夫郎看着床上的被褥,感歎道:“這新房備的東西真是咱們村這麼多年成親準備得最好的,還全是新的厚的。”
村裡人都窮,大多數成親被褥都是一床拆兩床,就為了圖個成雙的吉利,成完親還得縫回去,因為太薄了根本蓋不了,像這樣紮紮實實的厚被厚褥确實少見。
段蘭英道:“這都是老石給錢讓我置辦的,被子一床六斤的,一床八斤的,用的全是新棉花,連那褥子有兩床都是棉花的,還有水盆水壺,這一套可不便宜。”
這裡一般人家平時褥子都用淘汰的舊被子或是稻草做,但成親忌諱用舊物,所以大部分成親都準備的稻草褥子,用新棉花做褥子的在普通小富人家都少見。
李老太聽了對站一旁的楚楓和夏初道:“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們爺爺。”
夏初進了新房就有點緊張,聽到他奶的話,老實點頭:“我知道,奶奶。”
楚楓嘴就甜多了:“奶奶,我不僅會孝順爺爺,也會好好孝順您。”
李老太笑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拿了兩根紅燭用陶碟裝了放衣櫃上,“花燭成雙照洞房,夫妻恩愛百年長,”放好後轉身對兩人囑咐道:“紅燭高照,這蠟燭天亮前不能熄知道嗎?”
“好”兩人點頭應了。
那邊劉芳已經鋪好床,段蘭英端了撒帳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過來,一邊将這些幹果往床上撒,一邊道:“花生桂圓撒滿床,來年貴子坐華堂,早生貴子。”
最後輪到壓床童子二柱上場了,衆目睽睽下孩子還有點不好意思,蔣老夫郎推了一下二柱:“乖孫,快去,你不是都等一天了嗎?。”
劉芳叮囑道:“快去,就按你阿爺教你的說。”
李老太也道:“二柱乖,别害羞,滾完床來大奶奶這裡拿紅包。”說完還揚了揚手上的幾個紅包。
這一整套語言巫術下來,讓一心隻想二人世界的楚楓有些急了,對二柱道:“二柱,滾完明天我拿石頭偷藏的喜糖給你。”
二柱聽完眼睛都亮了,一個跳躍就撲到了床上,嘴裡還說着他阿爺教的滾床詞,“滾床滾床,喜氣洋洋,早生貴子,福壽綿長。”說完翻身滾了幾圈,随後一臉驚奇的對他娘道:“娘,這個床好大好軟,我都可以翻跟頭。”
劉芳忙上前拖住孩子的腳:“你給我打住,讓你滾床沒讓你翻跟頭,你快點下來。”
李老太上前遞給孩子一個紅包:“來,給我們壓床童子一個紅包。”二柱接過紅包,樂得忘了捂嘴,笑聲都漏風。
李老太又給劉芳和段蘭英發了紅包,叮囑楚楓和夏初别忘了喝交杯酒,一行人就出去了。
招婿也沒有鬧洞房的,新房裡就剩楚楓和夏初,夏初感覺比剛才更緊張了,連呼吸都不好意思太大聲,幾步走到床邊坐下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楚楓則轉身把門别上,又趴門縫往外看了看,确認沒有人聽牆角才回身走到床邊坐下,牽起夏初的手在唇邊吻了吻,低着聲音道:“拜堂時我就想這麼幹了。”
夏初感受到噴在手指上的熱氣,手指顫了顫想縮回來,卻被楚楓拽得死緊,擡眼看到楚楓熾熱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眼神閃躲地指着桌上酒水道:“我們……我們要先喝交杯酒。”
楚楓收回視線,牽起夏初坐到桌邊,遞過一杯給夏初,自己也端起一杯,笑問:“你知道交杯酒怎麼喝嗎?”
夏初自然知道,這些段蘭英都教過他,他舉起酒杯手臂往楚楓胳膊上一繞,嘴唇湊到杯口将杯中一小口酒喝了,“不就是這麼喝嗎?”
楚楓看着夏初被酒水沾濕的唇在燭火下微微泛光,根本挪不開眼,交纏的胳膊透過布料傳來對方溫熱的體溫,更是讓他口幹舌燥心猿意馬,一口将杯中酒喝了,拉過夏初湊上唇去,好半晌才将人松開,語帶喘息地在人耳邊低語:“交杯酒要這麼喝。”
說完抱起人往床邊走去……
楚楓成親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坐在桌邊清點剩下的錢,修房前他有三十兩多點,房子修好給人結了工錢,這段時間又花了些,如今零零碎碎就剩下不到五兩,看着桌上的那點碎銀,楚楓皺了皺眉,思索着是不是先上山圍獵幾天弄點錢再買鴨蛋孵鴨苗。
床上聽到銅錢聲響的夏初睜開眼,一看天都亮了,忙要坐起身,動作太大牽扯到身上肌肉酸痛,他無意識地悶哼了一聲,又感覺身上有些涼,才想起自己如今沒穿衣裳,拉過被子給自己裹上重新躺了回去。
楚楓聽到聲音回頭,見夏初醒了忙起身坐到床邊,很自然地低頭在人額頭上親了一口,柔聲問:“是不是我吵醒你了?現在還早,你再睡會,餓不餓?”
經過昨夜那讓人臉紅心跳的一晚,夏初雖還是有些羞怯,但被楚楓親了額頭面上倒也自然,隻是拉着蓋到脖子的被子道:“不睡了,我們一起回二道灣,吃過早飯還要去後面祭拜爹娘。”
楚楓将昨晚掃到一堆的花生紅棗抓了一把過來,喂了一顆紅棗到夏初唇邊,“收拾好還要一會兒,先吃點這些墊墊咱們再過去。”
夏初搖頭:“不吃了,還沒有洗漱,不想吃東西。”
楚楓便沒有多說什麼,放下手上東西,拿起昨晚被扔地上,如今皺巴巴的紅嫁衣,遞夏初面前問道:“今天不穿這個了吧?”
夏初看着那衣裳隻覺臉熱,昨夜這人急得衣服都沒脫就把他按床上,後面倒是脫了,但直接就扔床地上了,這嫁衣昨夜染了汗又沾了灰哪裡還能穿,他搖頭:“不穿這個,櫃子裡有我的衣服,你先出去,我自己穿。”
楚楓把那嫁衣放到了一旁,笑着低頭在夏初額頭上蹭了蹭:“我的小夫郎是不是害羞了?”說完還故意将頭埋入夏初頸窩,短發茬紮得夏初直縮脖子。
“相公,别鬧。”夏初癢得直往床裡面縮,扯到酸痛的肌肉又倒吸一口涼氣。
楚楓聽到他吸氣聲,便也不鬧了,擡起頭道:“好好,相公不鬧,相公伺候我家小夫郎穿衣裳。”說完起身去櫃子裡拿夏初的衣裳,昨夜情濃時夏初脫口叫了他一聲相公,他便愛上了這個稱呼,後面總是逗着夏初喊他,導緻才一晚時間,夏初便叫得格外順嘴。
待夏初穿好衣服下床,差不多半個時辰過去了,夏初看到桌上那堆楚楓還沒收的碎銀銅闆,問:“這是在做什麼?”
楚楓道:“我看看還有多少錢,準備讓老五帶着十九去周邊幾個鎮子收鴨蛋。”
夏初見桌上錢不多,猜到楚楓大概是沒什麼錢了,便轉身去放衣服的櫃子裡翻找了一會,拿出個讓楚楓很眼熟的錢袋子,“這是賣人參的錢,辦喜酒我找理由給了奶奶一些,這裡還有十五兩,拿這個錢去置辦需要的東西。”
楚楓也不推辭,現在哪裡還需要分彼此,夏初給他他就拿着了。
倆人出了房門,就見石頭和老五坐在石頭那邊堂屋門檻上啃餅,街沿下是正在舔狗盆的大黑二黃,兩隻狗見楚楓出現,盆裡的骨頭都不吃了,撒歡着跑過來,圍着楚楓和夏初轉圈圈。
楚楓怕夏初被狗撞到,攬着人肩膀呵斥倆狗:“趴下。”
大黑二黃乖乖趴下,但狗臉上依舊興奮,尾巴也甩在地上啪啪響。
石頭見他哥終于出來了,喊道:“哥,你怎麼現在才起床,爺爺找夏老頭下棋去了,你不在我都不好意思去二道灣吃飯。”
同樣晚起的夏初有點不好意思了,蹲下身給大黑二黃摸毛,假裝手裡有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