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和李老太忙着收拾東西,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楚楓也隻以為是喝了酒鬧點小矛盾,第二天周家三兄弟都沒有來做工他也沒在意,反正後面要做的活不多了,就是訂格子闆和蓋瓦,還有木匠做家具的活。
而悅哥兒一早就跑夏家來找夏初,夏初正在分揀昨天在各家借的碗筷,見他進來就道:“正好你來了,等會把這些抱回去,這些是在你家借的。”
悅哥兒蹲夏初旁邊小聲道:“我不是來拿碗的,我是來告訴你件大事。”
“什麼大事?”夏初頭也不擡地問:“你阿爺給你找到上門的了?”
“不是這事,”悅哥兒見他對自己要說的大事不上心,就雙手捧住夏初的臉讓他看着自己,鄭重其事道:“周家出事了!”
“啊?”夏初臉被他捧着,表情全是迷惑。
悅哥兒放開捧着夏初臉的手,道:“昨天晚上周木橋把胡瓊珍打了。”說完嘻嘻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啥?”這消息讓夏初确實很震驚:“周爺爺脾氣那麼好的人還會打人?他家不是一直都是胡瓊珍欺負他嗎?”胡瓊珍性格強勢又潑辣,周木橋老實軟弱還不多話,一直以來都是胡瓊珍欺壓周木橋。
悅哥兒道:“昨天你跟我坐外面不知道,他們裡面幾桌喝酒的男人都看到了,我爺和我爹正好跟石家村石匠一桌,那人喝多了就跑去跟老周頭稱兄道弟……”
悅哥兒便把他爹和他爺爺昨天在家裡說的話跟夏初說了一遍。
夏初……
周家的事早幾年村裡人就在傳,說周财和周富不是老周頭親生的,因為周财周富是兩個大絡腮胡子,老周家和胡家沒有一個絡腮胡的,小的時候看不出來還不知道,到了十六七歲一下就看出大不同了,見過石家村石匠的都說這倆跟石匠長得像,而且年紀越大越像,都是大絡腮胡白皮膚三白眼。
“昨天晚上我就聽到隔壁有摔東西吵架的聲音,好像要分家,”悅哥兒說着有些想不通問夏初:“你說,胡瓊珍這事都鬧明面上了,老周頭怎麼不直接休了她,把她趕出去,還分什麼家。”
夏初道:“哪有那麼容易?石匠雖說了那話,但也沒有真說得多明白,把胡瓊珍趕出去周财周富怎麼辦?不是爹親生的,總是娘親生的吧?都趕出去的話也不合理,人家兩人雖不是周家血脈,但這麼多年在周家長大也給家裡掙不少。”
“再說了,周爺爺和周旺叔都是老實人,真鬧起來争不過的,搞不好被人反趕出去。”
“老周頭遇到胡瓊珍倒八輩子黴,”悅哥兒先替周木橋歎息了一句,才幸災樂禍道:“不過這下有好戲看了,他們分家老周頭肯定是跟周旺叔一起過,那胡瓊珍胡春花姑侄就不能穿一條褲子啦,搞不好還會因為分家鬧翻臉。”
悅哥兒猜得沒錯,胡瓊珍胡春花姑侄倆确實吵起來了。
家裡開始鬧起來時除了兩個老的,其他人都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直到周木橋打了胡瓊珍,指着她鼻子罵□□,給他戴帽子,胡瓊珍自知這事理虧,也沒敢像平時一樣上去撓周木橋,大家才覺得事情不對。
胡春花開始還上前勸:“爹,你别發脾氣,是不是村裡人又亂說話了?”
周财家的夫郎石亭林卻不吭聲,他娘家跟石匠一個村,自然早就發現自己相公跟石匠長得一模一樣了,不過他也是嫁過來才發現的,周财娶他的時候年輕,臉上絡腮胡還沒有這麼多。
周木橋覺得這事自己窩囊,也不想在兒子媳婦面前把話說明,就直接道:“分家,我跟老大過,你們幾個随便怎麼過。”
還沒成親的周富不幹了:“爹,我還沒成家呢!”這裡分家基本是大人小孩人頭分,沒成家的就少占很多東西,他自然是不幹的。
周木橋怒道:“不要叫我爹,分家後你們也不要姓周,我老周家沒你們這樣的種。”
周富被罵愣住了,跟他二哥對視一眼,又看向坐在一旁默不做聲的胡瓊珍,異口同聲道:“娘,你說句話呀!”
胡瓊珍深吸一口氣道:“分就分,就按五份分,我跟老東西各一份,你們三兄弟各一份。”
“娘,你怎麼能這麼分呢?”她這麼說胡春花就不幹了,“我們大房周旺和大牛兩個壯勞力幹活,屋裡喂雞煮飯我也沒少操持,憑什麼老三一個人就要拿一份?”
胡瓊珍道:“老大和老二娶親是家裡出的錢,老三娶親自然也該家裡出,現在要分家,他拿一份怎麼就不行了?”
周财道:“娘,分家就算了,但是你跟爹怎麼還各拿一份?爹說跟大哥過,你和爹拿着兩份跟大哥家過,那不是欺負我和老三嗎?”
周木橋道:“我跟我兒過,這賤人随便她跟誰過,她改嫁我都不管!”
周旺性子随周木橋,家裡什麼事他從來不插嘴,但今天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爹,你今天到底什麼意思?你一晚上說話就怪腔怪調的。”
周木橋看着家裡唯一長得像自己的大兒子,歎了口氣道:“你别問那些,反正以後我就隻認你這一個兒子。”
“娘,你也不說嗎?”周财看向胡瓊珍,他從周木橋的話裡猜出了大概什麼意思。
胡瓊珍深吸一口氣道:“既然老東西不認你們,你們也不用叫他爹了,以後這家就斷開成兩家人。”
年紀小的周富直接問出口:“娘,我和二哥是不是爹親生的?”
胡瓊珍再強勢潑辣,這種事鬧開在兒子媳婦面前她也覺得沒臉,便沒有說話,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周旺很驚訝,胡春花雖然在外面聽了些閑言碎語,但很少出村沒見過石匠便以為是别人胡說,周财與石亭林則不說話了。
周富恍然大悟:“難怪爹不待見我和二哥,小時候還會抱我給我帶東西回來,這幾年連個好臉色都不給我們。”說着他憤怒地質問胡瓊珍,“娘,你做出這種事,讓我和二哥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胡瓊珍也很後悔,她本來是縣城裡的姑娘,會嫁到十灣村這個窮地方來,就是因為跟有家室的石匠有染被家裡發現了,就給她找了老實本分的周木橋,過了幾年安生日子,結果有次在鎮上趕集又遇到了石匠,兩人就又勾搭在了一起,經常以去地裡幹活為由在山林子裡偷情,直到周旺娶了胡春花她才和石匠斷了往來。
誰知道那老東西喝了幾杯馬尿就管不住嘴,跑到周木橋面前論兄弟。
這事吵吵鬧鬧幾天,最後家産按四份分,周大橋一份三兄弟各一份,周木橋和大房過,因為他有手藝能掙錢又帶着一份家産,胡春花就沒有計較老三一個人拿一份,最重要的是老三要帶着啥也沒分到的胡瓊珍過日子。
周富是不願意帶着這丢臉的娘一起的,但是他還沒成親,很多事情還需要人幫他操持,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至于對胡瓊珍好不好那就要看以後了。
經過這件事後胡瓊珍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黃果樹下,胡春花也沒有以前那麼愛笑話别人了,誰家的笑話能大過她家裡?她也跟胡瓊珍鬧翻了臉,平時在院子裡為争點小東西吵吵鬧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