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楓和石頭早上下山天都亮了，又去石家村叫上了老五，老五家裡五兄弟前面四個都成了家，就他一個孤家寡人，去年他爹死後分家就給他分了個柴房，他一個單身漢哪裡争得過前面幾兄弟，連塊地都沒有，隻得吃啞巴虧窩在柴房裡，偶爾去給人幫幫工，打打麻雀什麼的糊口。

石老頭這個做二叔的看他可憐，就讓原主帶帶他，起碼混口飯吃。

結果這人是個路癡，在山上待了十來天都找不到路，最後沒法子原主就說讓他在山下賣山貨。

平日裡原主和石頭打了東西，野豬便宜又有肥肉好賣就交肉鋪，野山羊，野雞野兔，黑麂啥的都是一身瘦肉，賣得也貴，鄉下人肚裡沒油水，家裡也缺油就不願意買，但有錢人家就不一樣了，愛吃稀罕，也舍得花錢，原主就讓石五背着這些東西去有錢人家敲門賣，也能賺點，城裡路都是直溜溜的，又有人可以問路，他倒也不至于迷路。

所以今天三人背着皮子山貨還有兩頭黑麂進的城，進城後石五就背着兩頭黑麂去賣了。

石頭和楚楓則是先去成衣鋪子賣了皮子，又順便在店裡買了兩身衣裳換上，還買了些生活用品，才往最大的藥房走，剛到街口就看到前面背着小背簍的人。

楚楓：前面那不是我的黑皮天菜嗎？

石頭：前面那不是挖我參的黑哥兒嗎？

石頭拽着楚楓胳膊就要追上去要人參，楚楓心說人家都有對象了，你拉我追上去幹啥？

“幹什麼？”楚楓拍開石頭拽自己胳膊的手。

“哥。”石頭着急指着已經邁進藥堂的背影：“那黑哥兒呀！他肯定是去賣人參的，快點我們去抓住他。”

“你說誰？”楚楓以為自己沒聽清。

“就那黑哥兒。”石頭以為他哥是不讓他叫人黑哥兒，又改口道：“嗐！夏家采藥那個哥兒，叫……叫什麼來着……”石頭急得直摳腦袋。

“初哥兒！”楚楓道。

石頭點頭：“對，就是他，我看到他剛剛背着背簍進去藥房了。”

楚楓感覺自己被一種叫驚喜的情緒砸蒙了，居然是個哥兒，那就不可能跟另外一個哥兒是一對了，而且這幾天牆角聽下來，他還知道這個哥兒不好找對象，那他是不是就有機會了？這麼想着就想追上去，走了兩步又停下腳，不行，這裡可不興直接追人，自己得想點法子才行。

石頭見他哥又是笑又是皺眉，又是要追不追的就很着急：“哥，再不進去他把人參都賣了。”

楚楓這才對石頭道：“等下進去你不要說話，他要真是賣人參你也不準上去搶。”

“為啥呀？”石頭不解，“他要賣完我們去搶銀子不成搶匪了嗎？”

楚楓懶得跟他解釋，直接問：“你聽不聽我話？”

石頭噘嘴道：“聽。”

兩人便進了藥房，這藥房四個鋪面，一邊是大夫坐診，一邊是一排整整齊齊的藥櫃，幾個夥計在櫃台裡面忙活着抓藥切藥。

楚楓掃視了一圈，就看到夏初隔着櫃台跟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男子說話。

這男子是濟世堂臨水縣鋪子的掌櫃于富，他在濟世堂做了二十幾年掌櫃了，辨認藥材的眼力好得很，一眼就看出夏初拿出來的人參品質年份都很好，但臉上卻不露聲色，嘴上還嫌棄道：“你這參沒挖好呀，有根須子都斷了。”

夏初問道：“那掌櫃的您看能給多少錢。”那根須子不是他挖斷的，是他挖的時候就腐爛了，可能正是因為如此葉子才萎靡的吧。

“這要是根完整的，我能出給你十五兩。”于福說着搖了搖頭，“不過現在這樣……”

他伸出一個巴掌道：“隻值五兩了。”

夏初聽他這麼說也不着急，笑着道：“掌櫃的，您看這顆參賣相很好，基本已有人形，起碼百年了，一根須子也不影響外觀，這要是制好用盒子包上，賣給要送禮的人家，五十兩都不算貴吧？”

于福見他是個懂行的，知道不好忽悠了，便笑着道：“那也要能賣出去才行，這樣吧，我給你個吉利數，八兩。”

夏初正猶豫要不要賣了，就聽一個男子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出十八兩。”

石頭都震驚了，心說他哥這是瘋了麼？想伸手去扯他哥衣袖，卻沒扯住。

楚楓走到櫃台前先跟于富打招呼，“于掌櫃，好久不見。”又轉頭對夏初露出一個格外标準的笑臉道：“小哥兒，十八聽着也很吉利，你賣不賣？”如今離得近了看，感覺更心動了，這哥兒小時候眼睛圓溜溜的，怎麼長大後就長成了一雙真正的丹鳳眼，狹長眼眸擡眼看人時有些淩厲，配上那窄長臉型，不笑的時候就是個冷酷大帥哥。

于富看到個大光頭還沒認出是誰，直到楚楓跟他打招呼，他才想起來這是常來這裡賣東西的獵戶，一聽這人還要跟自己搶東西，忙道：“诶诶！楚小子，你這可不對，我們這正聊着呢！先來後到，你先坐旁邊等會兒。”

楚楓把視線從夏初臉上挪開，對于富道：“于掌櫃，您先來後到是正理，我價高者得也不虧心，您說是不是？”

夏初都蒙了，這不是十灣村那摔了頭的獵戶嗎？怎麼還要跟自己買人參？摔太嚴重要補身體？可這價格給得也太高了，他心理預期是賣個十二兩的。

“嗐，是這麼個理。”于富歎了一口氣，對夏初道：“這樣吧，我看小哥你這麼懂行，應該是個采藥人吧？你也是第一次來我這賣東西，我就不賺錢給你個高價，十八兩半，以後你再有好東西可要拿來我這裡賣呀！”

夏初轉頭看了看楚楓，見對方隻是笑着看着自己，沒有再要競價的意思，便點了點頭：“好，掌櫃的。”

其實他來賣東西好幾次了，隻是以前賣得不配被掌櫃親自接待。

于富便給夏初數錢，旁邊的石頭見了在楚楓背後小聲蛐蛐：“再不下手就晚了，再不下手就晚了。”

楚楓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個手肘子。

夏初收好于掌櫃給自己的十八兩半，對着楚楓點頭緻謝後便背起小背簍走了，他也知道今天能賣這麼好個價錢多虧了那光頭獵戶，隻是不解那人為什麼要幫自己，以前兩人也隻是遠遠碰到過，獵戶從來都是扛着獵物埋頭趕路，連招呼都沒打過更不算熟人，今天卻跟自己說話，還對着自己笑，怪怪的。

店裡的石頭見夏初走了，就下意識要擡腳去追，被楚楓扯住了胳膊：“背上東西給我。”

石頭取下背上背着的包袱遞給了他，又想往外跑。

楚楓道：“給我老實待着。”說完将包袱放于富面前櫃台上，“開個價。”

“喲”于富意外道：“這麼幹脆？”說完伸手去解包袱，看到裡面東西後臉都笑出了褶子，“我就知道你小子這麼久沒來，肯定有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