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羅倍蘭提着一個打包袋從稻香軒回來,黃譽芝有些疑惑。
“這個又出錯了嗎?”黃譽芝問。
“嗯……大廳裡的冰櫃被飲料塞滿了,我先拿回來,待會兒等空出位置了再送過去。”
羅倍蘭站到櫃台後面,眼睛看的是透明玻璃櫃裡陳列的蛋糕甜點,心思卻完全不在這。
她很亢奮,她興沖沖地想着一個小時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沉浸在将要“拯救”林瑜的喜悅。
她的呼吸急促,心髒怦怦地跳,一掃先前幾個小時沒睡好的困倦,她也根本站不住,一直重複着反複踱步的狀态。
對此,黃譽芝雖然感覺奇怪,但也沒對此多做考量,隻當她是不困了。
等到時間快要走到一點,羅倍蘭估摸着他們的飯也該吃完了,她生怕錯過徐良軒離開的時機,随便和黃譽芝捏了一個會晚些回來的理由就提前去稻香軒等着了。
稻香軒大廳裡的人已經少了,有的隻是樓上觥籌交錯的喧嘩。
陳夢正站在一邊摳着自己的指甲,羅倍蘭走過去拍了拍她。
“哎,來的剛剛好,你怎麼知道再晚兩分鐘我就要給你打電話了?”
出于緊張,羅倍蘭隻回應了陳夢一個笑。
“我可生怕你忘了。”陳夢說。
“是嗎?”羅倍蘭對此保持懷疑态度,嘿嘿笑着,戳破了她,“你不是一直在欣賞自己的美甲嘛?”
“哎呀,我這是一心二用嘛!”
羅倍蘭把蛋糕袋子按順序放好,冷櫃裡的打包袋此時已經被取走了一部分。
羅倍蘭又在大廳裡等了一會兒,徐良軒還沒下來。
心裡的亢奮感已經漸漸淡去了,羅倍蘭現在考慮起了更多了事情。
如果徐良軒的“騎驢找馬”是真的,她該怎麼告訴林瑜這個消息?
原先那股不知從何所起的亢奮已然轉變成了擔憂——林瑜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她是會憤怒,還是傷心,又或者她其實無所謂?
羅倍蘭更願意傾向第三者。
潛意識裡,她認為第三者對她來說最有力,她記得林瑜簡單提起過她不贊同父母給她安排的相親。
但是……如果她其實很在意,那怎麼辦?
心亂如麻,羅倍蘭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徐良軒還是沒有下來。
他會不會還沒有拿贈品就提前走了?
不對,陳夢說了,他還沒下來……
今天的天氣算不得好,是個陰天,厚厚雲層遮蓋了大部分的陽光,擡眼望天,落進眼裡的隻有一片亮得刺眼的白雲。
“那我這次的蛋糕就歸我了?”
“可以,本來就是給你的。”
是那個很熟悉的男聲。
羅倍蘭猛地擡起頭,眼睛死死盯着樓梯的拐角處,下一秒,兩道人影出現在那裡。
“我先開車送你去那邊吧。”
“好,我先去補個妝。”
女人踩着高跟鞋進了洗手間,徐良軒走到前台的位置,一邊結賬,同時詢問蛋糕的位置。
“我拿給你。”
羅倍蘭出聲道,起身把袋子遞給徐良軒。
“謝謝……你不是不在稻香軒工作了嗎?”
徐良軒才發現剛剛一直坐在沙發上的羅倍蘭,鑒于兩人和林瑜的關系,徐良軒下意識地禮貌寒暄。
羅倍蘭以一個毫不掩飾的,既奇怪也疑惑的眼神看向他——他就這麼若無其事?
“你怎麼知道?”
“前幾天和林瑜聊天,她順口和我提了一句。”徐良軒解釋。
“今天和你一起的這位——”
“是我一個老客戶的女兒。”徐良軒似是看出了羅倍蘭想問的話,先一步開口說,“看你的眼神,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了。”
羅倍蘭一時無言,佩服徐良軒在細枝末節上的敏銳。
“還有一件事,我想,林瑜也許沒和你提,你今天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一種奇怪的預感襲上羅倍蘭的心頭,她看向男人的眼睛,卻沒在裡面找到任何情緒。
二人之間的對視持續了三四秒鐘。
“林瑜和我現在隻是普通朋友,我對她也沒意思。至于其他的……”徐良軒率先開口,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張口像是想說些什麼,卻臨時改掉了說辭,“你親自去問她會好一些。”
羅倍蘭低着頭,說了句抱歉,逃也似的匆匆離開了。
徐良軒看着羅倍蘭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十一号了,他的表姐丁羽大後天就要回來了。
丁羽和她父母的關系這兩年鬧得很僵。
丁羽是家裡這一輩裡活得最跳脫的一個,說實話,徐良軒很期待她今年回來的一趟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沖擊。
徐良軒的家風很傳統,無論是在教育還是人際往來上都操持着最保守的那一套守則。在丁羽背着她爸偷偷填改志願的時候,她家裡幾乎要把天都掀翻——動靜鬧得很大,但合乎情理。
為此,丁羽重重地挨了好幾個耳光,那段時間,她家裡完全沒有能住人的氣氛,最後還是徐良軒的爸爸看不過去,把侄女接到家裡住的。
丁羽沒地方去,她在徐良軒家裡一住就是近三個月。
丁羽大他三歲,她借住的時候,徐良軒正處于中考結束,銜接高中的那個暑假。
他本來以為丁羽是個很傲慢的人來着。
但當丁羽頂着半邊紅腫、隐隐浮現着巴掌印的臉來到他家時,看着她滑稽的模樣,徐良軒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站在他母親身後,除了丁羽,沒人捕捉到他那個不合時宜的笑容——這個不禮貌的笑也間接佐證了他和丁羽的品質也不算全然不搭邊。
視線和丁羽撞上時,徐良軒有些不好意思,他以為丁羽會惱羞成怒,至少不會給他好臉色,但丁羽卻比他想象地要更加坦然。
她伸手撩了撩遮擋了視線的劉海,算是結束了他們在暑假的第一次會面。
徐良軒對丁羽的了解和他們之間的友情,都是那段時間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