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佘引章闖進她生活,給她遞來一把可以徹底結束這場漫長戰役的刀子。
她用一份勞務合同和一通電話通知了她的李麗紅和林方誠。
就在她以為父母會給她一些不同以往的激烈态度時,林瑜又天真地低估了對她父母對她的包容性,林方誠甚至是鼓勵的态度。
林瑜拿起桌上的電容筆,習慣性地夾在指尖轉着把玩,金屬外殼的觸感冰涼,放在手裡沉甸甸的。
“啪嗒”一下,電容筆掉在了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個時候,林瑜意識到那段時間她的内裡有多空虛。
談及這點,她想她該好好感謝佘引章。
她身上所有的技能,都來源于和她在北京的那三年。
人是由過去組成的,對林瑜而言,佘引章是她生命裡很重要的一環。
佘引章給她的不僅是專業外的知識技能,她還帶林瑜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林瑜輕輕地歎了口氣,這口氣被拉得很長,仿佛這口氣能幫她丢掉些什麼。
要說遺憾什麼,大概是因為欠佘引章一個正式的道謝吧……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大概還在不停地出差、拉業務。
林瑜後來搜索過佘引章的公司網頁,她很厲害,她的公司又擴大了。
陽台的窗戶每關嚴,一點兒涼風從窗縫裡灌進陽台,又吹進她卧室的窗戶裡,林瑜伸手想關上自己房間的窗戶,擡手,卻不小心碰掉了桌邊的錢包。
錢包有些舊,是她和佘引章親密的友情伊始時,佘引章找皮革廠給自己定制的。
稀疏平常地用了這麼久,林瑜都快忘了這隻錢包的最開始的意義。
林瑜畢業時,佘引章來了學校一趟,在林瑜穿着學士服和導員合過影下台時,她遞上了給林瑜準備的畢業禮物。
林瑜打開,是一隻裁剪精細,皮料昂貴的錢包。
為了給林瑜慶祝,佘引章帶她去到她家。
佘引章提前在餐廳訂了餐。
她給林瑜倒了酒,第一次,林瑜在不屬于自己掌控的空間接受了酒精的沖擊。
林瑜對酒精的喜愛伊始大概歸咎于那天實在愉快的氣氛。
她們都沒喝醉,隻不過都有些臉紅。
佘引章湊近林瑜,勾起林瑜垂落的發絲,在林瑜額前比劃的手指以一個漫不經心的軌迹晃動,眼神卻很認真。
我覺得你可以剪個劉海。
她望着林瑜說。
林瑜有些不确定。
那……我可以試試?
佘引章是實打實的行動派,她立刻拉着林瑜打車去了她最常去的那家高檔發廊,叫來她最信任的托尼給林瑜換了個發型。
齊劉海,齊肩發,沒染發。
佘引章說的沒錯,頂着劉海,林瑜身上的文藝味兒更濃了。
劉海一留就是三年,即使後來林瑜的頭發很長很長了,劉海也一直沒動過。
想到這裡,林瑜打開錢包,她的手像是長了單獨的小腦袋似的,有了它自己的想法。
一張照片被抽出來,背面寫着兩個字,一個林字,一個佘字。
林瑜的心跳了起來。
她翻過照片,正面是她和佘引章的合照。
這張照片也差點被她遺忘了。
背景是雜亂的工作室,那甜,林瑜剛完成她的第一張服裝設計稿。
照片沒有安保護的塑料夾層,相紙邊邊已經有些起毛泛黃了。
指腹按在相片上輕輕摩擦,仿佛她又回到了那年忙碌的日子……
林瑜很久沒出神過這麼久了,當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腦屏幕,毛格發來的信息已經快占滿了整個屏幕。
毛格:還沒問你以後會做什麼工作呢。
毛格:會和你以前的經曆有關聯嗎?
毛格:真的就沒空接稿了嗎?
毛格:emmm……
毛格:我換了個角度想想,我還挺期待你的作品的。
……
林瑜一條條查看,終于翻到了最後的信息。
毛格:以後沒事的時候,能找你聊聊天嗎?
林瑜想了想,在鍵盤上敲下“可以”。
她太久沒回消息,毛格大概也忙自己的去了。
在晚飯之前,那張照片被林瑜夾進了相冊裡,擱置在書架的最上層等待新一輪的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