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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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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和毛格的最後一次的合作了,林瑜想。

稿子隻差最後一點兒的細節調整就可以提交了,在這上面花的時間比林瑜預料的要少,原本她以為會再拖個十天半月才能完成,現在看來,一月初就能把電子版交給毛格。

電子畫布上的生物身軀宏偉,躍出海面的那半已然變成了鵬鳥的模樣,掩在水面下的另一半卻還隐隐閃爍着魚鱗特有的光澤。鲲與鵬之間的交界處被激起的水花泡沫替代,連那些泡沫林瑜也沒放過,一一給它們補充了細節。

這樣一絲不苟的作品畫到最後,留給林瑜的不過是重複重複又重複的工作,很繁瑣。

毛格除了嘴碎了一點兒,其他地方一點兒都不為難林瑜。

林瑜還是摸不清楚為什麼毛格對自己那麼好奇,幾乎什麼都想着問兩句,要是換作别人,林瑜大概早就厭煩了,可偏偏毛格格外能猜得準她在聊天時侯的喜好,經常在林瑜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毛格就已經套出了他想要的信息。

毛格出手闊綽,又真的沒有惡意。

慢慢地,林瑜也漸漸習慣了毛格時不時借着“監工”為由彈來的信息,慢慢地,林瑜幹脆就當毛格是一個閑工夫多又知心的網友,反正互相之間也不認識。

等一月上旬,差不多就是這幅畫剛完成的時候,丁羽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盡管具體的時間還沒确定下來,林瑜還是簡單地和毛格提了幾句。

毛格:那你以後打算去哪兒發展呢?

毛格:北上廣深?還是體量小一點的城市?

離家近一點的話,應該優先深圳吧。林瑜這樣回複。

信息發出去的那一下林瑜自己也有些怔愣了——她也下意識最優先考慮的因素竟然是離家近。

在林瑜還小,對世理的明白還隻有一半一半的年紀時,她一直以為是她自己的親緣觀念淡薄。

别的小孩子還在因為頭一次踏進陌生班級而哭鼻子的時候,林瑜已經端正地在闆凳上坐好,出門在外,她也鮮少主動想起爸爸媽媽。

二十四年以來,她還從沒認真考慮過“家”在她心裡的意義,這期間林瑜偶爾也疑心,自己相比其他人是不是缺了那麼一兩根連接親情的神經,但也隻是偶爾。

很多問題實在想不明白,林瑜便也由它在擱置在那兒了。

有些東西放久了,久到自己都忘記的時候,大概就是它重新浮現的最适合的時機。

林瑜做不到毫不保留地批判自己,尤其不善于審視自己的感情。

但這次,林瑜把這件事從心底提回桌案。

父母對她向來關懷備至,她的每一歲都有一套厚厚的寫真集;他們格外關注自己的興趣,以至于在衆多課外活動裡精确地錨準了她在藝術上的天賦;意識到林瑜在人際交往上是頓感的,他們便從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和她講人情世故……

既然林瑜對情感的波動不敏感,那他們就把這些情感量化成理論給她聽,他們在一切上都做到了最好最滿。

林瑜愛他們嗎?

這是肯定的。

但她大學結束選擇留在北京的那三年,她鮮少想起他們;在高中開始住校且一住就是三年的日子裡,她幾乎沒有想過家;第一次踏進全然陌生的班級裡,她也沒有像其他低年級的孩子一樣哭着要人來接。

林瑜從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學習好,不打鬧,不惹事,校級、區級、市級甚至省級的畫畫獎杯她都拿過。

在别的同樣有孩子的家長面前,李麗紅說起林瑜時,臉上總是即便刻意謙虛也掩飾不下去的得意。

每次有這樣類似家長與家長之間的小聚會,林瑜都免不了被推到人群中間接受來自其他家長的贊賞,次數多了,她總是感到厭煩。

在所有誇贊她的詞彙裡,她覺得最刺耳的便是“乖”這個詞。

乖?

幾乎是身邊的所有人都認定了自己很聽話,很順從。

每當被冠上“乖”或是類似的形容詞時,林瑜覺得她自己好像被剝離了屬于她自己的想法,變成了一個可以随意捏來捏去的泥偶。

林瑜想起那些同樣被譽為“乖孩子”的同齡人,他們各有各的反應。有些會順從地紮進父母的懷裡,害羞地笑笑,隻有少數幾個會把頭撇開,大部分和林瑜一樣,隻安靜地站在那裡,而過于沉默的反應又像是對此的認同。

為什麼會選擇去北京的大學?

這個問題林瑜在先前就已經想過了——一是出于學校指标的期望,而是出于叛逆。

“叛逆”這個詞出現在她腦海裡時,她感覺腦子裡的東西一下子都明朗了。

發覺自己叛逆的契機是佘引章向她抛出橄榄枝,在她給李麗紅打去電話,說她要留在北京的那一刻。

她那時在以一種極其幼稚的方法和父母較勁,可她甚至不敢揭掉自己身上那層“乖巧”的皮。

蒙在她腦子裡的霧水被徹底擦淨了——原來叛逆才是整個貫穿了她的前小半個人生的核心。

“沙沙沙——”

林瑜擡頭,透過房間的玻璃窗向陽台外看去,窗外的樹還是那麼綠,絲毫沒有因為冬天的到來而顯出分毫蕭瑟的頹色。今天是個晴天,天空的正中間,太陽正高懸。

又聽錯了。

沒有下雨,外面是晴天……

陽台上還晾着一條抹茶色的毛線圍巾,上面勾了圖案,是一條小魚的形狀。

圍巾是剛入秋那會兒,李麗紅給林瑜新打的。

林瑜突然有些想哭。

大概是她從父母身上得到的愛太圓太滿,給了林瑜肆無忌憚的底子。

她不喜歡他們讓她被誤以為是一個泥偶的行為,甚至說得上是厭惡,也是因為知道自己身上得到的東西太多了,林瑜說不出一點兒帶刺的、拒絕的話。

比起直截了當的拒絕,她選擇避開這個話題,連帶着後來的許多真實想法都一同回避了他們。

坐上離家的火車時,她心裡是期待的,像是拉磨久了的驢突然卸下了身上的擔子。

如她所願,脫離了從小生長的圈子,她終于沒再聽到任何和“乖”類似的形容詞在自己身上出現過。

林瑜又慢慢覺察出來,“乖”這個字用在她身上并不過分。她的天賦放到一個全新的環境裡,不過也隻是芸芸三千裡的一瓢而已。

她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瑜試圖推翻先前陳舊的十八年,她一定要得到全然不同的評價。

于是,周圍人對她的評價變成了統一又貶義的“孤僻”,可這個貶義詞放在她這裡反而更像是對她的無聲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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