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銳利如狼,留給關長歲一副不識好歹的表情。
關長歲上前一步,也不伸手去接,張嘴拽下兩粒,甘甜的味道立馬沖淡他口中的酸澀不适感。
他不由地贊歎道:“嗯?真不錯啊,帶回去給他們嘗嘗。”
柳逢春腦海中如閃回般湧現剛剛的場景,關長歲在他面前低頭伸出舌頭,舌尖卷過頂端的兩粒深紫色的果實,一段麥色的脖頸自下颌延申,銜接兩條清晰的鎖骨,一小片肌膚隐晦地藏在松散的領口之下。
他下意識地吞咽口水,沖淡口中甜膩的漿果味道。
回過神時,關長歲正蹲在地下,随意往嘴裡塞了好幾簇漿果,柳逢春忍不住提醒道:“别吃了,這東西有毒的。”
“什麼!”關長歲“騰”地躍起,瞬間丢掉手中的草莖,一把揪住柳逢春的衣領,“你敢害我!”
柳逢春不鹹不淡道:“吃多了會腹瀉。”
關長歲手中松了一分:“還有呢?”
“沒了,就這一個副作用。”
關長歲松開柳逢春,觀察了一下他的狀态,又狐疑地揉了揉肚子,萬幸,什麼反應都沒有。
但他還是蹲下去又多薅了幾把收進儲物袋中。
柳逢春疑惑道:“你怎麼還摘這麼多。”
“嘿嘿,我回去騙沈青全吃了。”
一想到那個場景,他就已經開始想笑了。
柳逢春無語,自己之前到底是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做師叔靠譜的,跟他混簡直倒大黴了。
漿果摘完,關長歲又繼續問道:“對了,你怎麼認得這兩種果子,我以前在仙洲從來沒見過,書上也沒看到過,你從哪看到的?”
柳逢春道:“仙山估計認識的人不多吧,以前凡界倒是很多。”
關長歲手中動作一頓,問道:“那你,是去過凡界?”
柳逢春臉上挂起淡淡的懷念情緒,回道:“不是去過,我就在凡界出生長大,後來才有緣來了仙山。”
仙洲大陸有求仙問道的修士,亦有不具根骨無法修行的凡人。修士宗門大多依山而建,凡人望之稱其為仙山,凡人生活的地方,便稱之為凡界。
既然生于凡界,那麼說這人就不是魔域降生的魔修,而是先入仙門才淪入魔道的修士。
也就是說,柳逢春入魔之前應該是有仙洲門派師承才對,而且應當是符箓陣法強宗。
潮聲門?萬法宗?無極堂?
哪一代的弟子?又是何時叛逃?
按理說叛逃宗門這種大事各個門派多少會有些記錄,隻要說出名字就能探查一二。
想到這裡關長歲突然發覺,這一路上忙忙碌碌匆匆走來,前輩來前輩去的,自己還是不知道前輩叫什麼。
于是他伸手去拽柳逢春的胳膊,把人拉過來問道:“前輩,你還沒說過你叫什麼呢。”
柳逢春不知道關長歲剛才腦子九轉十八彎的思考,不明白話題怎麼就蹦到這上邊去了,回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什麼叫我問這個幹什麼?這是人與人交往的基礎吧,認識的第一件事情就應該互通姓名吧。”
柳逢春卻并不在意:“名字,一個符号而已,你一直叫我前輩也沒什麼不妥。”
關長歲極為不贊同道:“什麼叫符号?名字,寄予了長輩對一個人的希望,名字,是人與人之間互通的橋梁。懂不懂啊你。”
柳逢春饒有興味的看他一眼,說道:“哪來的小詞,一套一套的。”
關長歲啧啧兩聲,再次說道:“而且仙洲凡是比我年長的我都可以叫前輩,誰知道我叫誰啊,我以後怎麼找你?”
柳逢春有些意外,思量着開口道:“你找我幹嘛?”
從雲門仙宗到玄谷秘境,他本以為隻是一次偶然的孽緣,對方居然還想要在找他?
塵世間的所有因緣際會猶如一道道絲線,而他孤身一人早與凡塵斷絕數年。
如今竟有一個胡攪蠻纏的家夥,企圖重新系起一道絲線,再次把他牽扯進俗世塵緣之中。
也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關長歲瞪向他說:“我就愛走親訪友,不行嗎?還是說你家見不得人?”
他此刻自然是暗指魔域。
沒想到柳逢春搖搖頭,語氣有些自嘲道:“親人都沒有了,我哪還有什麼家。”
關長歲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垂頭摳弄兩下草叢,說道:“哦。”
柳逢春看着他的側臉,輕輕問道:“你真想知道?”
關長歲點頭:“當然。”
“那我告訴你。”
關長歲猛然擡頭,神色期待。
“我叫,烏木。”
“真的啊?”關長歲問。
“嗯。”烏木低聲輕哼,臉上透出些柔情的笑意。
傻瓜,騙你的。
關長歲勾勾嘴角,顯得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知道自己的名字,會讓他這麼高興嗎?
柳逢春這樣思索着。
另一邊的關長歲内心竊喜。
太好了,出了秘境就動用十方關系,勢必把這個烏木的底褲都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