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條悟不同,夏油傑是個幾乎把“棘手”這個特質刻在臉上的人。從見面的第一個對視、第一句措辭、第一個姿态開始,就把攻擊性表現的淋漓盡緻。
但這隻是談判的第一步,雙方展示自己的牌面,以期用最小的成本博取最大的利益。
“躲過這裡的耳目并不容易,所以留給我的時間并不多。”藏馬用一種長話短說的架勢開頭,在對方并不意外的眼神中坐在了地上,視線上與被禁锢在地鎖上的夏油傑齊平,“我來和你談一個交易。”
“啊,我記得已經有人問過了,我的要求也已經提了。”夏油傑露出一個好笑的表情,“所以你能接受嗎?”
失去咒力的人類在靈界并沒有任性妄為的資本,但夏油傑依然維持着他的鎮定與尊嚴,他确認自己有利用價值,所以他敢提出索求。
“菜菜子和美美子嗎?”藏馬輕聲問道,“那你一定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做什麼。”
不要讓節奏掌握在對方手裡,夏油傑想。
可是……
他放低聲音,直視着藏馬,順着他的話問了下去。
“她們在做什麼。”
這本該是放下姿态的哀求與詢問,但藏馬并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松懈,一個多年前能與五條悟齊名的人類,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被打破。
但談判的節奏必須由自己操控,藏馬短暫地放下這個話題,又轉而提起另一件事。
“五條悟并沒有很好地處理你的屍體,在那場決戰之後,你的屍體失蹤了。”
自己的身體并不重要,夏油傑尚能輕松地為自己的摯友開脫:“像他的作風,但與你無關,我也不介……”
他停了下來,意識到什麼,視線釘在了藏馬臉上。
藏馬面無表情,肯定了夏油傑的猜想:“嗯,和你想的一樣,有人占據了你的身體……”
停頓一下,繞回菜菜子和美美子:“順便一提,你的養女們試圖與占據你身體的家夥談判,至于是否達成了什麼交易就不得而知了。”
夏油傑陷入了沉默。
再強大的人類死後來的靈界都會失去一切,力量、親友、以及有關人間界的所有,他們聽不到任何信息與情報,隻能依靠想象和推理勾勒可能存在的局面。
藏馬說:“那個‘夏油傑’的目标,是五條悟。”
夏油傑:“?”
面對疑惑的視線,藏馬反問:“很奇怪嗎?”
夏油傑嗤笑一聲:“竟然會有人自大到與他為敵?”
藏馬露出了促狹的表情:“你在說你自己嗎?”
夏油傑沒再應和,他将話題繞回開頭:“所以你是哪一邊的?你想要我做什麼?”
“兩邊都不是。”藏馬誠懇地回答,他的外表具有一定的欺騙性,但他不确定夏油傑是否會相信,他補充道,“我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咒靈,咒術師的事情和我無關。”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夏油傑嘲諷的語氣更加明顯,他顯然并不相信藏馬的措辭,“五條悟的事情和我無關,咒靈也一樣。”
提到咒靈的時候,他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那我們的立場差不多。”藏馬面無表情地贊歎道。
“哈?”夏油傑抽了一下眼角,用一副“你到底在說什麼”的表情打量着藏馬。
“找你隻是為了救我的親友。”藏馬自始至終表現的十分誠懇,“那個‘夏油傑’施加了詛咒,我的親友已經昏迷半年了。”
“……”夏油傑沉默地垂下視線,但他的反應很快,再次擡頭的時候他已經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你想讓我解開詛咒?”
術式是刻印在□□上的,他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利用價值。
藏馬眨了眨眼,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變換節奏,又提到了他的兩個養女:“我能找人保護菜菜子和美美子,但不确保在遇到特級以上戰鬥力時,她們能全身而退,這個時限可以持續半年。”
“半年?”夏油傑神情專注,“你是在暗示半年内她們有生命危險?”
“不用問的那麼隐晦。”藏馬在與自己的合作夥伴交涉時通常很有耐心和誠意,“我的意思我隻會‘監視’她們半年……對了,你理解為她們作為人質的時間是半年也可以,這半年内我也會承諾她們的安全。”
他停頓了半晌,又接着道:“我們缺乏信任的基礎,況且我聽說過你的‘理想’——殺掉所有普通人類嘛,恰好我的親友就是普通人類。那個‘夏油傑’很危險,我不相信他;但反過來說,你也很危險,我總要握着點籌碼。”
夏油傑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他在心底複盤了兩人每一句對話,但并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或者說,處處都不太對勁,但他暫時抓不住重點。
對方似乎給自己的舉動作出了所有合理的解釋,避重就輕地将全部的盤算都拆解的明明白白,按理說并不應該帶給他如此詭異的感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