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遇到堪稱作弊器一般的[無下限術]，這兩個孩子的體術和靈力攻擊足以讓普通的咒術師感到頭痛，五條悟判斷他倆在二級以上水準，說不準論實戰的話接近一級，最關鍵的是年紀還那麼小。

惠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雖然已經展現出極高的天賦，但這種天賦畢竟是術式本身帶來的，五條悟太清楚十種影法術所能達到的高度，所以對他的潛力深信不疑，然而那個時候的惠隻是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不論是戰鬥的經驗、本能、覺悟、乃至于内心的信念，惠統統都不及格。

快晴和吹雪卻不一樣，至少是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訓練和對戰才能長成現在這樣。

“他們很小就覺醒了[靈力]，而我的職業勢必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所以我盡量讓他們學會自保。”真田黑乎仿佛想起了什麼，“我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以前還是會有妖怪找上門來的，快晴和吹雪很習慣于和妖怪戰鬥，他們看到你上山的時候，也以為你是妖怪。”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小屁孩一看到五條悟就沖了上來。

五條悟好奇道，“欸？你想培養他們當[靈界偵探]嗎？”

“他們可能不符合現在[靈界偵探]的任用标準。” 真田黑乎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沒有就[任用标準]展開細說，“況且我也沒有這個想法，隻不過他們做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刻意阻止，這是他們的自由。”

五條悟嘿嘿笑了起來，引起真田黑乎警惕的目光。

“開明的家長大人。”五條悟說，“那他們要不要考慮當咒術師？”

真田黑乎，“……”

真田黑乎，“哈？”

“靈力是正極的能力，是咒靈的天敵，他倆具備祓除咒靈的天賦，在咒高也可以交到一群同齡的‘異類’。”五條悟笑出了聲，“特殊能力者對于正常人類社會體系而言，都是‘異類’，不如自己人和自己人在一起。你說呢？”

真田黑乎沒什麼表情，她大概猜到了五條悟的目的，又抽了口煙。她被煙霧缭繞所包圍，整個人都有種頹然之意，像是對一切都不怎麼在意。

“所以你想與我交易？”真田黑乎面色平靜，“用‘情報’交換快晴和吹雪‘去咒高上學’的機會？還是更進一步，換的是你‘保護他倆’的承諾？”

五條悟歪着頭，“别這麼嚴肅嘛，我隻想先聊聊輕松的話題啊。”

真田黑乎不置可否。

五條悟繼續遊說，“孩子們一般都很喜歡我呢，我有個‘養子’，當年提議讓他來咒高的時候，他都感動得哭了呢。”

“快晴和吹雪不是一般的孩子。”真田黑乎的眼神透過缭繞的煙霧，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我不準備幹涉他們的選擇，也不能守護他們一輩子，他們的未來走向何方，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哪怕是死亡？”

“哪怕是死亡。”

“厲害哦。”五條悟停頓，“很有覺悟。”

真田黑乎擺擺手，她知道五條悟誤會了什麼，但她不準備解釋。

五條悟十分松弛，他隔着眼罩凝視了一會兒真田黑乎，放過這個話題。

“真田前輩比海藤先生誠懇很多。”六眼掃過後山茂密的植被，“至少沒有把‘我在撒謊’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真田黑乎：“你能找到這裡已經證明了你的能力，我很好奇你的動機。”

動機嘛……

和海藤優可以說是因為自己對妖狐“一見鐘情”，但這麼和真田黑乎說的話未免過于敷衍。

“有很多原因，譬如說我在遭遇伏擊的一瞬間就察覺到對方是有備而來的試探，交手的過程也很奇怪，與其說想置我于死地，不如說他是在‘引誘’我……”

五條悟停頓下來，咯咯笑了出聲，真田不明所以看向他。

然後五條悟繼續說了下去。

“他在‘說’：快來調查我吧。”

這次的停頓有點過長，五條悟回憶了一下那個月夜下的對戰，酣暢淋漓的攻擊，美麗又危險的敵人，回憶将對戰的每一幀畫面延伸、定格，逐一在腦海中回放。

“我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但是又不完全是陷阱。”五條悟低頭沉思，“真是奇妙的體驗，我很久沒有遇到那麼有意思的事情了。”

就好像是面對從未嘗過的甜品，你光是看到它都想要一口吞掉，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它、得到它、吃掉它，這已經完全超越了見獵心喜的程度，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共振。

“妖狐這種生物啊……”

真田黑乎打斷了五條悟的回憶，她用牙齒咬着煙，嘴角裂開弧度，露出一點輕松又得意的笑，她宛如看待後輩那樣看着五條悟，輕輕吐出一句話。

“我勸你謹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