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撲面而來。
芬瑞爾的瞳孔驟然收縮。
偌大的房間内,數十名蟲蜷縮在陰影中。他們衣着整潔,甚至稱得上華貴,但眼神空洞如被掏去内核的傀儡。
有人反複用指甲刮擦牆壁,直到指尖血肉模糊;有人蜷在角落喃喃自語,口水浸濕了繡金衣領;更遠處,一個少女模樣的雌蟲正對着鏡子癡笑,指尖捏着一把從自己翅翼撕下的蝶翼鱗粉。
“這些都是我的兄弟姐妹。”赫洛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賽菲斯特家族為了保持所謂的蝶族血脈純度,世代近親結合。”
芬瑞爾的胃部翻湧。他看見一個青年正将餐刀刺入大腿,鮮血滲進地毯的蟲紋刺繡中,而他卻咧着嘴哼唱聖殿的贊歌。
“那些畸形的太明顯的,出生當天就會被處理。”赫洛的指尖擦過門框上一道陳年血痕,“這裡的則是精神不太正常。”
赫洛突然僵在原地。他的目光掃過房間角落一張空置的軟椅,椅背上搭着一條褪色的淺綠披肩——那是賽特的。
“賽特呢?”他抓住最近一個雌蟲的手臂。對方癡癡笑着,手指纏上赫洛的銀灰發:“賽特……賽特變成星星啦……家主說他的血很甜……”
赫洛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芬瑞爾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問:“賽特是誰?”
“我雌父的侍從。”赫洛松開手,任由那個雌蟲滑倒在地,“他從小照顧我,後來被家主調來管理這裡……上周還給我傳過密信。”
他蹲下身,掀起軟椅下的地毯——一枚沾血的通訊器碎片正卡在縫隙中。
芬瑞爾突然想起赫洛曾提及雌父與雄父的關系。他轉頭盯着赫洛蒼白的側臉:“你說你雌父和雄父是同一家族……難道也是……”
“堂兄弟。”赫洛冷笑,“在賽菲斯特家,管這個叫作‘神聖的血脈交融’。我和艾弗爾是幸運兒——至少看起來正常。”
赫洛循着血迹走向房間深處的暗門。門後是一條向下的階梯,潮濕的空氣中混着藥劑的刺鼻氣味。
芬瑞爾緊随其後,精神力悄然鋪開——沒有守衛,沒有監控,仿佛這裡是被家族遺忘的角落,畢竟沒有人會在乎這些應當死去的家夥,給與他們活着的權利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否則他們已經成為了地下室福爾馬林浸泡的标本。
地下室内堆滿蒙塵的儀器。赫洛掀開一塊白布,露出下方玻璃罐中漂浮的幼小屍體,沒有任何變化,沒有血迹。
這是被清理過的現場。
赫洛攥緊了手,深藍色的眸子中翻湧着壓抑的風暴。芬瑞爾沉默地注視他——這一刻的赫洛不再是無光者殺伐果決的首領,而是被困在血脈詛咒中的囚徒。
“該走了。”赫洛把白布重新蓋好,他其實有些後悔帶人類來這裡了,這種肮髒的事情,沒必要人盡皆知。
他們準備退回走廊時,那個癡笑的少女突然撲向赫洛,将一枚染血的芯片塞進他掌心:“賽特說……要給你……”
赫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神情已恢複冰冷,“今天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沒有蟲來過這裡。”
“今天……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沒有蟲……來過這裡。”癡傻的雌蟲呆呆重複了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