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刻,他們會想到一百年前的蟲母時代嗎?
信息素是雙向的鍊接而不是現在單獨的束縛?
陸溯影像被強行給了一柄淬毒的匕首。當他念出台詞裡“卑賤的混血種”時,喉間泛起鐵鏽味。
最緻命的是赫洛顫抖的睫毛。當銀發雌蟲跪着捧上根本不存在的冰酒時,他堪稱慌亂。
陸溯影忽然被某種冰冷的戰栗攫住。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正踏入一個連呼吸都帶着枷鎖的世界——那些在無光者基地刻意忽略的真相,此刻避無可避。
他想起來其實他見過雌蟲瀕臨崩潰的瞳孔。
那些S級的戰士跪在那裡,像被抽去脊骨的蛇,顫抖着将一切遞到雄蟲手中。某些雄蟲嘴角餍足的笑總是令他作嘔。
而所謂“組織最先進的抑制劑”,不過是延緩死刑的麻醉劑,當精神力洪流沖垮堤壩時,雌蟲終究要跪着乞求雄蟲帶着施舍意味的安撫。
這讓他想起暴雨季。人類也會在屋檐下争奪最後一塊幹燥地,但至少暴雨停歇後,他們還能各自走向不同的街道。
而蟲族的世界是永恒的雨季,雌蟲的翅膜永遠浸泡在雄蟲的信息素沼澤裡——要麼窒息,要麼被同化成泥沼的一部分。
赫洛的銀灰發在眼前裡閃過寒光。這個把SSS級精神力鍛造成反叛利刃的狂徒,這個在他眼前冷靜自持的雌蟲,是否也會在深夜凝視翅脈的舊傷?
當他在确定要反抗時,是否曾聽見血脈深處的悲鳴?
陸溯影突然驚覺自己正在丈量未來——當僞裝藥劑徹底覆蓋人類基因時,他會不會也沉溺于操控雌蟲生死的神明幻覺?
不再是僞裝成雄蟲,而是成為其中的一位時,他是否會認同這場反叛?
或者……
把這樣的一次反抗,稱為……反叛,不是已經為其定性了嗎?
陸溯影曾目睹某個退役特警前輩淪為貪腐分子,那人當年救下了不計其數的人,最終卻跪倒在鈔票與權力堆砌的祭壇前,自己成為了祭品。
權力是比精神力更危險的成瘾劑,而蟲族社會将這種毒藥釀成了生存必需品。
舷窗外,聖殿的純白尖塔刺破雲層,像一柄懸在文明咽喉的審判之劍。
陸溯影後頸處的腺體又突然灼痛起來,仿佛在警告他:這不是幻夢,這不是一場過分逼真的遊戲,這不是模拟艙裡可以随時終止的一次演練……而是賭上所有認知的生存遊戲。
他隻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