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發劑的刺鼻氣味在浴室蒸騰,赫洛的銀發浸在灰色黏液裡,發梢卷曲成不自然的弧度。?
赫洛緊緊地捏着梳子,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糟糕。
純血蝶族的銀發本該如月光綢緞,主家血脈越純粹,發色就越接近液态汞銀。作為偏遠的旁系“洛蘭”,不可能擁有這樣一頭柔順的、徹底的銀發,所以在到達前,一定要把頭發挑染一些灰色。
偏偏蝶族天性愛美,赫洛連戰鬥都偏好遠處狙擊而不是近身搏鬥,對于陸溯影的第一印象就是長相十分優越的一個人類,以至于直接分享出了自己的一塊私蟲區域,後面還願意一對一教導陸溯影。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顔控,所以現在要赫洛把好好保養的一頭銀發折騰成這樣,實在是一種心理層面的挑戰。 ?
他小心地梳開發尾打結的一绺,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的陸溯影,那人正目光不錯地盯着他。 ?
他手裡抖了一下,梳斷了兩根頭發。
“很漂亮,”陸溯影倚着門框,目光掃過他被灰發襯得愈發蒼白的後頸,“……像暴風雪前的鉛雲。”
“什麼?”赫洛沒想到陸溯影會這麼說,臉上飛紅了一片。
“現在的發色。”陸溯影用眼神描摹那一縷被赫洛握在手心的灰銀交錯的發絲,沒有說出後面的話,沒有染發的赫洛很有幾分神性,面色寡淡,銀色發絲散開的時候如同天邊月……但是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赫洛都是好看的。
察覺到陸溯影毫不遮掩的目光,赫洛抿了抿唇,原先糟糕的心情又開始複晴了。
等洗去染發劑後,陸溯影拿着毛巾站在赫洛身後,“我幫你擦吧。”濕漉漉的頭發被他攏在掌心,透着冰涼觸感,赫洛沒有拒絕,微微低頭方便他動作,長睫垂下,遮掩住一絲慌亂與不好意思。
暖風循環器發出細微嗡鳴,赫洛發末梢的水珠不再繼續滴落在陸溯影手背,他忽然抓住人類的手腕,将毛巾甩向鏡架:“夠了,接下來該練習雄蟲的必修課了。”
鏡中倒影被濕毛巾蒙住,隻餘模糊的輪廓。
赫洛退後三步,“從現在起,我是你在拍賣場上因為長相酷似銀翼少将而買來的三等雌侍洛蘭。你會用皮帶抽裂我的翅膜,隻因為我在斟茶時抖落了半片玫瑰花瓣。”
陸溯影的指尖還殘留着發絲的涼意,心裡卻更加涼了些,“一定要這樣嗎?或許我可以扮作木讷一些的雄蟲。”
赫洛笑了一下,偏過頭去,“木讷一些的雄蟲會有至少十個雌侍……開始吧。”
畢竟相比于暴虐無道的雄蟲,木讷可是稀有的品質。
“廢物!連杯冰酒都端不穩!”陸溯影的怒吼裹着顫抖,鞭梢卻巧妙繞過雌蟲的身體,隻抽碎赫洛腳邊的空氣。
鞭風掃過時,赫洛又想到了他小時其實也經常挨鞭子,隻因為沒有保持第一。
可人類的手腕在最後一寸偏移,暴虐的軌迹化作虛張聲勢的弧光。赫洛看着鏡中自己條件反射般瑟縮的模樣,沒有流露出一絲反抗的意思,是極其完美的表演,但是還是因為突然意識到這是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在施暴時替他留好了逃生的縫隙,允許掙紮而感到悲哀,或者說往往所有雌蟲都是這樣過來的而更加可悲。
赫洛不知道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對面充當施暴者的人類同樣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嘗試沖擊到了。
雖然這本來就是演習,但是按照這個世界雌雄的身體素質,雌蟲完全可以自己避開,但是在主星系沒有普通的雌蟲會躲避那個鞭子,不敢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