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一腳踹開審訊室的鐵門，潮濕的腐臭味混着鮮血的甜腥味撲面而來。

被铐在牆上的流寇耷拉着腦袋，半邊翅翼被艾弗爾一槍打穿，露出的骨茬上還粘着未幹的血沫。

“你們往蟲崽身上倒的誘劑，從哪兒來的？”赫洛用槍管抵住對方潰爛的頸側，聲音比冬天的雪還要寒冷。

流寇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咧開嘴笑：“蝕陰可沒本事搞出那種東西……我們不過是撿了個便宜。”

赫洛本來就壓着一股火，這流寇還一再挑釁，擡腳就狠狠踹了一腳他的斷翅根部，精神力如細針刺入神經。

“說清楚。” 赫洛的槍托猛地砸向流寇膝蓋，“誰給的藥劑？”

“不知道！貨物是裝在黑色密封箱裡扔到老巢門口的！”

流寇疼得試圖蜷成一團，但是由于被鎖鍊固定着，而被迫展開身體。

“上頭隻讓把藥劑灑在蟲崽身上，說能引開你們的注意……上頭早跑了，就留下我們這幾個弟兄！”

不知道想到什麼，他渾濁的眼裡終于浮出恐懼，“我們根本沒想引發獸潮！那晚異獸發狂時，我們自己人都被咬死了大半！”

赫洛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餘下的蟲口販賣船隊在哪？”

“隕石帶B區……七号廢棄補給站……”流寇的瞳孔開始擴散，他同樣也吸入了大量誘劑，現在精神海開始徹底崩潰，“他們今天黎明前就會完成躍遷……”

子彈擦着流寇耳際嵌入牆壁，赫洛的呼吸紋絲未亂，轉身離開。

他下意識就想給艾弗爾發消息，讓他帶隊去B區把蟲崽的事情解決。

想起艾弗爾還在昏迷，他面色更加陰鸷起來，睫毛投下的一片陰影裡蟄伏着某種即将破籠而出的兇獸。

“蟲屎……”他暗罵道，然後給A2的隊長彼得發消息，“休整4個小時後帶着隊伍去B區七号廢棄補給站外面埋伏，等我指令。”

＊

醫療室的消毒光刺痛視網膜，陸溯影靠在床上，任由護士往他靜脈注射營養劑。

系統将光屏怼到他眼前，商店頁面赫然挂着【蝕陰流寇頭目實時坐标（有效期12小時）】，售價欄還有一串猩紅的倒計時：剩餘3小時。

“宿主！現在購買打七折！”233的觸手狂點支付按鈕，“用上次直播的打賞金剛好夠！”

陸溯影瞥向角落的赫洛——那人先前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也沒有說話，隻是坐在陪護椅上靜靜地擦拭那把狙擊槍，銀發垂落遮住神情。

陸溯影收回視線。

“買了。”他點擊菜單，“再賒一瓶精神力濃縮液。”

233的電子眼瞬間亮成金色：“交易成立！坐标已同步至您的光腦——順便說，賒賬利息按分鐘算哦！”

＊

赫洛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狙擊槍的紋路，金屬冷意沁入掌心。

他坐在醫療室角落的陪護椅上，銀發垂落掩住神情，耳中卻清晰傳來陸溯影與那聒噪系統的對話——

“坐标已同步……”233的電子音雀躍到刺耳。

餘光裡，陸溯影正低頭操作光腦，蒼白的指尖在虛拟屏上輕點，肩頭未愈的傷口滲出一點血痕。

赫洛的脊背在陰影中繃緊一瞬，又歸于沉寂。

他忽然起身，槍匣“咔”地扣合聲驚得233縮進陸溯影衣領。

233雖然堅信蟲族根本沒有蟲看得見自己，但是它還是莫名害怕赫洛若有若無的眼神。

“你……相關蟲查到蝕陰頭目的蹤迹了。”赫洛莫名打了個磕絆，但是後面的語調又很快平淡得像在彙報日常巡邏。

他調出光腦上一份賽德裡安傳來的定位圖，“我先走一步。”

陸溯影挑眉，感覺和他看到的不大一樣，悄悄問233，“你确定你給的是對的嗎？”

233大怒，“我可是中心的高級系統！雖然還在實習，但是你知道有多少系統嗎？我秋招可是一路殺進去的！”

陸溯影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問，“那你能直接把那個定位換掉嗎？”

“……太遠了我就做不到了。”233聲音又變小了許多。

陸溯影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也不準備讓233悄悄跟着赫洛，索性直接叫233把那瓶精神力濃縮液用給他用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對赫洛說道，“我好多了，申請和你一起去。”

“真沒事？”赫洛看着面色仍然有些蒼白的陸溯影，消失了很久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真沒事了。”陸溯影倒是又發現了赫洛有時候其實挺心軟的。

地球上出任務時，目标可不會等你恢複精力。

“行。”赫洛将狙擊槍甩上肩，轉身走向艙門，“實在不行，等到了，你不要下星艦。”

“遵命，長官。”陸溯影慢悠悠跟上，目光掠過赫洛緊繃的脊線。那人銀發下的後頸浮着一層薄汗——他在焦躁，卻不能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