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謙令的牢房裡,獄卒是青州人,父母都被淹死,浸滿恨意。
“抱歉。”他疲憊蒼老,不像個青年,靠着牆角,在獄卒拿刀過來的時候,“我自己來,别搭上你的命。”
當晚,崔謙文撿起地上的刀,在一旁獄卒的痛罵中,泰然赴死。
而另一邊,崔母聽到認罪書,知道自己的兒子害了數千人的性命。那個辛苦織衣供子讀書的老婦人一頭昏死,氣急身亡,含恨而終。
從青州被調回京城的謝淮止一直在查這個案子,疑點重重。
始終得不出答案。
——
角落的營帳中。
趁沒有人注意,蕭清野換了身普通低調的妝束掀開帳篷。
不在意此處簡陋。
“淮止,京中安排妥當,”他渴極了,連忙倒水,語速快,“青州裡也傳來消息,常景青入套了,隻等收網。”
端坐于案前的謝淮止握着筆,不動聲色。
樸素簡單的白紙上寫滿了字,遒勁有力,蕭清野側身看過去,隻偷看到崔謙令三個字。
無聲歎息。
隻道一句節哀。
謝淮止放下筆,眸色暗沉,“崔兄償了命,其他人也該償命了。”
狠厲無情。
蕭清野搖頭,說到正事神色也正肅起來。
兩人商談半個時辰。
“裴頌這小子聰明,怎麼把他拖下水的?”蕭清野對于裴頌肯幫忙,而且還摻和這麼多,估計是要長期合作,感到驚奇。
這小子遊刃有餘,滑不溜秋。
三皇子和太子都想拉攏,他都悄無聲息地躲了過去。
當今陛下治理朝政,從昭和皇後自焚,對世家豪族嚴厲打擊,朝廷大清洗,收攏權力,廣開恩科,重視寒門子弟,内閣四位,兩位閣老寒門出身。
連太子妃都特意不從世家選。
愈發完善的科舉制度打破世家門閥的壟斷地位,将一批又一批寒門子弟送入朝堂。
其實,真按人數比例來看,每年能考中進士的,十有八九還是出自名門之後。
世家如今的地位不比當年。但是,世家底蘊深厚,盤根錯節,底層百姓為官仍是困難重重。
朝中已有四成寒門子弟。
常景青是寒門特例,家世不顯,也算有才,慣會做人,尤擅陰私手段,和權貴子弟玩得到一塊,也籠絡一群寒門子弟。
這把刀,景元帝用得還順手。
謝淮止避而不談,垂眸,盯着案上規整的字。
“裴世子過于看重長慶公主。”他忽然提了一句,似是不經意,“為何不尚主?”
淡淡一句就讓蕭清野明白了關竅,不過還是有疑惑,他也沒往下問,倒是驚訝謝淮止也會在意這種事。
他撓了撓頭,打小出入皇宮,算是一清二楚。
“他倆打小要好,裴頌六歲被召入京,鎮北王在北疆鎮守,明王府後院遣散,沒人管束,兩個人混在一起無法無天。”
“他沒那心思,”蕭清野成婚兩年了,伉俪情深,武将直來直去。
之前宮中确實有意撮合,連明王估計也有考慮過。
看到謝淮止放下了筆,蕭清野湊過去,嘴巴不停,“裴頌是真的花心。”不是逢場作戲。
“别管他,我們又不招惹長慶。”蕭清野無所謂,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踢了一腳桌腿。“冬狩快結束了。”
眼神銳利。
“京城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