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十六年，仲冬，景元帝攜衆臣狩于北郊。

天子冬狩是大雍慣來習俗，是帝王展示其武力和統治能力的重要方式。一衆文武百官、皇族宗室，世家豪族簇擁着天子，大批的禁軍護衛，數千人浩浩蕩蕩，盛大而壯觀。

帝王儀仗，隊列洋洋灑灑。

大雍國力強盛，注重騎兵培養，一行人，騎着駿馬，馳騁獵場，盡顯大雍之風範。

燕貴妃伴駕冬狩，與景元帝隔得最近，淑妃等妃子們倒離得遠。

景元帝高坐在帝王座架上，珠簾晃動，他三分凜冽，把玩着手中弓箭，瞧着底下的臣子。

——

行列中後面。

“檸之，下來，”一聲略帶張揚的話徒然響起。

姜歲勒馬停下，恰好靠着五公主馬車的窗邊，她英姿飒爽，一身墨色窄袖騎裝，手挽長弓，探過身，好整以暇。

馬車上的人掀開簾子，含笑，“營帳尚未安頓好。”

況且，父皇還要安排呢。

姜歲撫額，又看了四周，忙忙碌碌的人群，烏泱泱地一大堆人，整個人受不了了。

“烏力吉，”她遠遠望見跟在後面，隔着一段距離的烏力吉，忙招手，邊喊了一句，明顯是想到了好主意。

烏力吉低垂着的頭迅速擡起，策馬趕到她身旁。

不說話，安安靜靜等着小主子的吩咐。

她小聲同他說了幾句話，眉眼飛揚，但烏力吉低頭看着她，沉默點頭。仔細看，神情恹恹。

她翻下馬，跳上馬車，握住五公主柔軟的手下馬車。

馬車前的貼身奴婢有些擔憂，觸及五公主的眼神又急忙低下頭。

帶着個人也不影響姜歲發揮，她揮着馬鞭，乘風向前——

恰好來找姜歲，怕她惹禍的裴頌吃了一嘴的灰，直接給氣笑了。

他轉頭又看見謝淮止沉沉的目光，皺了皺眉。

換上笑顔，騎着馬過去，一幅熟練的模樣，“謝大人，好久不見。”

——

前面都在安頓，布置營帳，最中心最大的是王帳，侍衛等人忙忙碌碌，進進出出。

三皇子剛從王帳走出，讓侍從先回。

他腳步一轉，向另一邊走去。

在他後面。

“太子殿下，”周沅也跟着太子殿下正談着朝上的争吵，就見太子殿下突然停下腳步，他目露疑惑。

朝着太子殿下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個三皇子的背影。

太子殿下神色淡淡，“齊影，五皇妹去哪裡了？”

齊影低着頭，“長慶公主帶五公主進獵場了。”

太子殿下沒說話，往前走。

周沅也搖一搖頭，替她們說了句話，“長慶公主向來喜歡玩，也是怕五公主在這待着無聊。”

太子殿下冷冷看了他一眼，周沅也摸不清太子的心思，聰明地轉向另一個話題。

——

長慶公主的營帳外。

和旁邊熱熱鬧鬧的其他公主的營帳比起來，倒顯得孤零零的。

隻有一個高大威猛的異域男子站在外面守着。

三皇子皺眉。

這些宮女敢擅離職守？不要命了？

“歲歲呢？”三皇子直接問道。

烏力吉想了想，慢半拍回答，“在、裡面、和、五公、主聊天。”

三皇子往前走，想直接掀開營帳，烏力吉卻硬生生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往前走半步。

烏力吉一個字一個字念，“不、能、進。”

三皇子臉上明顯生氣了，身邊的侍衛目露擔憂，都害怕自己主子發火，在這鬧開。

但三皇子忍住了，他知道，這個烏力吉，從小到大隻聽姜歲的話。

誰的話都不會聽。

他再往前，烏力吉真的會動手。

“本皇子懶得和你說話，三七呢？”三皇子不想和這個怪人說話，知道姜歲邊上還有個三七。

“去、玩、了。”

烏力吉也不為三七遮掩一下，一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