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垂眸,不過擡頭看燕貴妃嬌美的臉,暗自歎氣,貴妃娘娘也算另類的圓滿。
“歲歲,”景元帝目光落在姜歲身上,看着侍女端上來的暖湯,示意她喝,“身體還是要多補補。”還記得幼時姜歲換血留下的暗傷。
宮人極有眼色,給三位尊貴的人都配了玉瓷碗和湯勺。
林姑姑讓三個侍女在旁伺候,她們安靜地盛湯。
“皇叔,我都好了,我剛才吃了五塊雲糕,吃不下了,”姜歲本來就不是很想喝這些湯,她讓宮女去給她剝果子。
“别管她,長慶想吃自己會吃。”
燕貴妃親自盛了碗湯,遞給景元帝,“陛下嘗嘗。”
一旁的太監想說上來驗毒,卻看到景元帝淡漠的眼神,又退了回去,把話吞進肚子裡。
景元帝嘗了口暖湯,誇了句不錯,一旁的燕貴妃眉眼彎彎。
低垂頭時,姜歲注意到景元帝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似往日溫和,反而帶着幾分探究的意味。
林姑姑順便上了水晶肴片,姜歲最愛吃的。
姜歲握着象牙筷的手微微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夾起一片水晶肴片。她低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的疑慮。
“歲歲近日可好?“皇帝放下瓷碗,狀似随意地問道。
“回皇叔,一切都好。“姜歲淺笑應答,卻覺得喉嚨發緊。她總覺得皇兄今日的問話别有深意,那目光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
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借着這個動作掩飾内心的不安。茶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卻嘗不出往日的清甜。
“這幾日待在宮中不像你的風格,歲歲。”意有所指。
“檸之天天派人讓我去她那,釀了新酒,譜了新曲,得了好詩,”姜歲無奈,她待了三日也待不住了,可是五公主盯着她,她出不了宮,也悶得慌。
一想出宮,五公主定定站在那,美眸含淚,泫然欲泣,偏過頭,病弱清雅。
姜歲又不忍心離開,怕妹妹哭。
景元帝覺得好笑,放下勺子,“聽說歲歲和謝淮止認識?”
“那個參長慶的?”燕貴妃一聽就氣,帶着怒火,“他也配和長慶扯上關系?”就差沒說就他也配了。
“見過幾次。”
“如何?”
“不怎麼樣,”姜歲頓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他壞話,明顯不高興,“不過,我讨厭他是我自己讨厭,他是一個好的官。”
景元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告誡了一句。
殿中的钿螺小幾上供着一瓶盛開的紅梅,清香怡人,是景元帝特意讓宮女去摘的。
“歲歲,喜歡和讨厭要遮掩,否則,被别人揣摩出,便會帶來災禍。”
姜歲似懂非懂,點點頭,“知道了。”
燕貴妃眉頭緊蹙,她撇撇嘴,那些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讓長慶遮掩,隻是沒有當面說出口。
她搖了搖景元帝袖子,摻着喜色。
“陛下總是說這些話。長慶是大雍的公主,她就應該活的自在。”
“說的也是。”
“長慶帶了好多漠北的東西,挺有意思的。”
“你喜歡就好。”景元帝看向埋頭苦吃的姜歲,“歲歲,去你三哥府裡玩了嗎?”
“沒有,”姜歲又補了一句,“也沒有去太子堂兄那。”
景元帝挑了挑眉,微笑不語,目光平靜深邃,仿佛能看透姜歲的所思所想,“看你待在宮裡也悶得不行。快冬狩了,就可以放開玩了。”
“好。”
姜歲放下筷子,吃得兩頰鼓鼓的,推開食案,懶懶地靠在錦緞上。
宮女撤走三人的食案,送來三盤鮮濃的酪櫻桃,水靈靈的紅通通櫻桃點綴在雪白松軟的乳酪裡,紅白搭配,鮮豔誘人。
像是一家人一樣溫馨地吃着晚飯。
景元帝溫和一笑,他接過一旁太監的白玉雕的盒子,拿出裡面的華美鳳簪,親自給燕貴妃簪上,帝王少見的溫情。
他欣賞着眼前嬌美的女子,他親手寵出來的貴妃。
“下次莫要收大臣送的東西了。”
說出來的話令姜歲眼皮一跳,放下手中的勺子,整個大殿噤若寒蟬。
宮人低下了頭,連林姑姑都跪下了。
可是燕貴妃并未察覺,像受了刺激,突然變了臉色。貴妃的眉頭緊鎖,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仿佛随時會爆發。
在看到鳳簪那一刻,她神情似瘋似狂,陷在那些日夜糾纏的惡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