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臨行前,斯迩賓仍有些放心不下溫聲囑咐了一兩句,才對克爾萊多說道:“小女平日是個隻受得慣養的性子,身上傷未愈,不敢再提派使得慣的人去,便勞煩克爾萊多大人好歹請位醫師為她簡單上上藥。”
說罷,見克爾萊多依舊應下,于是從袖中取出三兩張方子,要親自遞交給克爾萊多的侍從。
然而,意外的是,克爾萊多一見她這動作,反而伸手屏退侍從,自己悠哉悠哉接下。斯迩賓像是并未察覺他眼底的探究之意,仍是輕笑着再次道了聲謝。
衆人散去,斯迩賓則轉身領着另一位得力下屬及其餘部下轉身離開。待眼前再沒别的人,原先微微勾起的唇角瞬間抿成一條直線,忽的滿是凝重,一路上翻來覆去思量,而後再向侍從交代起來。
而克爾萊多原亦該離去,見伊理索西小舅的人有事要禀報,隻得耐心等待。兩方的人互相看了看,最終先是克爾萊多部下先開了口。
“陛下今早聽見鬧哄哄的,也不知究竟發生何事,遂派了人來請大人相談。想來,此刻已經收拾妥當,過會兒即刻動身再合适不過。”
聞言克爾萊多當即應下,答了話,“不急着過去,陛下最近修行遇阻礙,你且先去跟他的人人對好今日事項。就說我過會兒帶着前幾日他抛出問題的答案去,讓他費心多思考思考。告訴他,眼前事不勞他多過幹涉,隻當恍若未聞,權順勢而為便罷,否則不過平白惹得一身煩惱。”
侍從含笑恭順應下,一遍又一遍點頭,随後按着他的話,擇了一兩件事詳問了一兩句。見其再無别的要交代,便快步離去。
“愣着作甚,有話快說,還嫌不夠糟心嗎?”克爾萊多攏緊衣裳,冷冷瞧了一眼,嗤笑不停。伊理索西小舅的侍從忙應下,随後說道:“我們主子說一切早已妥當,還望大人安心看着便是,其餘的不必費心。”
此話一出,仿若聽到天大的笑料,克爾萊多順手摘下眼睛,将手一摞,嘴一撇,當即質問起來,“妥當?何為妥當。怎的在詞彙上,他亦有自己的一套理論?方才莫不是我有意拖延,隻怕所謂天衣無縫的局,三兩下就被她捅破了天吧。”
雖是質疑,語調多為諷刺調侃,從他神情來看自是心口如一。因此一衆侍從俱不免汗顔,偏又說不上話來或解釋,或反駁,隻得呵呵一笑。
“都說強将手下無弱兵,有他這位‘名師’在先做個前例,當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竟是一句話都接不上,既來了便直說吧,你又不是陛下,我可沒好為人師的品格,要給你們提點。”
笑意凝住,衆人面面相窺,總算走出一人來。觀其姿态,自是一行人中以他為首。
“内憂外患,斯迩賓哪怕有心處理,恐怕都應接不暇,假使得知估計可能還會不忍心呢。”
“内憂外患?”這倒真讓克爾萊多感到好笑,随即便問了出來。
“她的小妹有求于我們主子,自然任憑差遣,不消過多擔憂。因而方才屬下才有了‘妥當’一說。”侍從見克爾萊多有幾分興趣,于是娓娓道來。
“斯迩賓小妹本因自家孩子被勸退才上法勒伏城來,期望着為他另覓新的選擇方能繼續學業。我們主子得知此事,便打了個招呼給她。恩威并施下哪能有不答應的,此後便把配好的東西給了她,讓她機靈些找個機會下在默維服用的藥物中。”
侍從說着取來前幾日才送來的信件,當着面拆開給克爾萊多看,而後繼續道:“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隻是究竟是‘好死不如賴活着’。不論是為着她自個兒,還是她那不成器的孩子,不同意都得同意。”
一聽他這樣說,回想起近日探子彙報來的事項,克爾萊多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因而他隻是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不知是哪點觸及他自己,頗有黯然傷神之态。
侍從自作聰明以為克爾萊多是對用上的藥水配方感興趣,索性一并取來交給了克爾萊多,隻為表誠心,方能使接下來的事進行的更加順利。
克爾萊多也不拒絕,拿來大緻一覽,才道:“有了這東西,即使有一百張嘴恐怕都說不清吧。當真是好手筆,還請轉告小舅,真是費心了。”
侍從笑呵呵應下,見克爾萊多離開忙送了送,而後各自忙碌去。
早候在不遠處的侍從見克爾萊多得空,忙走到他跟前,見其神色不算難看,因問事情如何。
克爾萊多眉眼間盡是輕蔑的姿态,隻回了兩字,“多事。”
這話不知說的是誰,侍從隻得俯了俯身,再不言語,與其一同去往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