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不斷閃回先知用來威脅她的照片上的畫面。

那年，蘇白帶着幾名銀翼司下屬在某片邊陲星域實地考察，卻偶然探測到不同尋常的生物痕迹，他們一路尋找，最後發現了一座懸浮在力場中荒廢了不知多久的實驗遺迹。

破解遺迹機關，進入遺迹後，蘇白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幕。

冰冷的虛空、滿眼的骸骨、觸目驚心的生物實驗室、堆積如山的機械垃圾、報廢的械武原型。

中心區密密麻麻的透明培養艙像蜂巢般嵌在弧形牆壁上，每個艙體裡都蜷縮着一具遺骸。

即使化作骸骨，蘇白也一眼認出他們生前都是亞特蘭獸人。

那座遍布亞特蘭人屍骸的遺迹，正是許多年前的械武開發項目實驗基地。

械武，是人類最熟知的武器，最早有人從六歲就綁定械武。在機甲技術還不成熟的那時，械武在戰鬥中是每個聯盟軍人必不可少的戰力，如影随形。

對于蘇白來說，她作為準神級械武師，使用械武一度就像魚和水，人和呼吸，自然得密不可分。

這座實驗遺迹的搭建時間大概在八百到一千年前，與械武的面世時間對應。除中心的實驗區外周圍還有用于圈禁的區域，大緻估計可以容納上萬人。不知是當年報廢得匆忙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實驗資料保存得非常完整，詳細紀錄着這項實驗是怎麼通過活體實驗提取亞特蘭人基因，并将其實際運用到械武的研制開發中的。

蘇白當年總是好奇械武的研制經曆，她并不認同械武是宇宙給人類獨有的恩賜這一荒謬理論，但翻遍資料庫也沒有得到答案，記載械武實驗的資料少之又少。直到那一天她心中的疑問終于被解開。

人類聯盟最引以為傲的武器發明，是踩着無數亞特蘭人屍骨研發的。

械武上蘊含着圖騰力量的印記，不是什麼宇宙對人類的恩賜，它們的背後都是一筆筆血債，一場場鮮血淋漓的活體實驗。

蘇白翻遍了遺迹，沒找到任何有關這項實驗的人員身份蛛絲馬迹。

回到聯盟後，不明真相的下屬們隻知道總長将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天。雖然那之後很快她就調整好狀态，仿佛無事發生一般，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蘇白使用械武。

這件事成了她心中邁不過去的一道坎，也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到死都一直壓在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知的笑聲将蘇白思緒拉回現實，他好像在打量蘇白手中那柄石劍，“你這把劍，是……”

話未說完，他身上炸彈倒計時聲變得更加大聲，冰冷刺耳。

炸彈植入身體，已經沒有辦法阻止爆炸。

蘇白看着等待死亡的先知，世界裡仿佛隻剩下一聲聲倒計時，她明白，她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了。

先知即便是生命最後一刻還是貫徹着謎語人的素養，能不說清楚的絕不說清楚：“他們已經在你周圍了，相信不久就會見面。”

最後一聲倒計時有種拉得很長的錯覺，蘇白緊繃的肩頭在這時松了下來，她笑道：“歡迎之至，我等着他們來找我。”

不論是誰，不論多少人。

“滴——”

一聲巨響，數枚炸彈從先知體内同時爆開，蘇白平靜的金眸中倒映出翻滾而來的火浪。她将石劍橫在身前，沖擊悉數被瓦解，蘇白隻是腳後跟後移了半尺，火浪從身邊掠過。

餘波過去後，火星竄上天空，無聲的風漸漸平息。蘇白放下手臂，隻見遺迹中央一片焦黑，先知連灰都沒剩下。

“司空，麻煩把棄墟上的血液保存好。”蘇白轉頭，有着唐沁沁的護罩保護，三人也并未受到爆炸波及，“帶回聯盟檢測。”

司空見蘇白沒有受傷，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取出試管當即開始保存血液，像是想到什麼，擡頭問道：“這些蟲族呢？怎麼處理？”

蘇白心想，這些蟲族也是可憐，被先知榨幹價值利用完就扔，什麼沒撈着還被機甲屠殺，傷亡慘重。

她略帶憐憫地掃視過蟲族。可這眼神在心驚膽戰的蟲族眼裡就變了味。

殘兵敗将的蟲群吓得通通撲倒在地，他們從始至終是聽到了蘇白與先知的對話的，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卻能頃刻颠覆戰局的人類身份昭然若揭。

蟲族紛紛求饒。

“饒我們一命，我們半個字也不會說出去！”

“我們什麼也沒看到，我們滾回母星再也不出來了，放我們一馬吧！”

唯有蟲族領主掙紮着從廢墟中爬起，怒視蘇白，沒有絲毫畏懼，咬牙切齒恨不得将蘇白生吞活剝：“你沒死……”

“都給我站起來！你們對這個人類屈膝求饒，對得起當年死去的同胞嗎！”蟲族領主聲嘶力竭，“你們以為就算放棄尊嚴求饒，她就會放過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