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大概是晚上9點多。地下室門鎖轉動後,隔着透明玻璃,蘇格蘭能望見諸伏景光的視線看了過來。
換上淡藍色睡衣的黑發青年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曲起一條腿,神情閑适而散漫,一把貝斯靠在他腳邊。
那天蘇格蘭說出他的請求後,諸伏景光不再像兔子一樣惶惶不安。化身為被圈養的貓科動物後他頗為放松地使用蘇格蘭在房裡留下的一切。
早上醒來,将盆栽移到陽光照得到的地方,細心照料灌溉,并按警校的日常做了一些體能訓練。
下午會在一牆面的書中選一本坐在躺椅上翻看。不用功利性記下筆記,不用思考太多,讀到哪算哪兒。或者是拿起貝斯,練習生疏了好久的指法與曲子。
吃飯的時候會開着電視,人聲背景下唯一遺憾的是沒有一起分享的對象。
他并不是需要待在人群中的那類人,在春日裕樹給他制造的小天地裡獨處并不會覺得自己被抛棄。
要不是惦記着警校那群同期,還有成為警察的夢想,長久地呆在這裡也不錯。
和另外一個人脫離人群獨自生活,這可能是他規劃好的人生道路上脫軌的意外吧。
“你回來了。”
進門的蘇格蘭聽到諸伏景光溫潤的問候,換鞋的動作一頓。
好像家人之間的問候。
“嗯。”他認真地點頭回應。
“我先去洗澡了。”蘇格蘭抓了抓風中淩亂的發絲,然後把包裡的課本以及降谷零的筆記倒到了諸伏景光的面前。
“你真去學校了?”諸伏景光驚訝地拿起降谷零的筆記本。
降谷零對于功課向來認真嚴謹,厚厚的本子中一條條記得詳細,字迹端正,完全不用擔心看不懂。
“你碰到zero,他沒有問我的行蹤嗎?我感覺他會忍不住打你?”
“這我偷來的。”蘇格蘭抱着雙臂理直氣壯說道:“所以你趕緊看完,我立馬還回去。”
“我還把呼噜偷了出來!”蘇格蘭最後從包裡拎出了睡到迷糊的三花貓。
三花貓一落地就拉長前肢伸了一個懶腰,随後尾巴甩甩,爬到了諸伏景光的懷裡找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老師你……”諸伏景光不知道說什麼好。
——簡直是在帶壞學生啊!
諸伏景光的确擔心他的學業,在蘇格蘭洗澡期間,已經對照課本和筆記研讀起來。燈光下,他垂着頭握着筆杆,背脊挺拔,氣質幹淨,宛如大學中看一眼就會心動的學長。
洗完澡的蘇格蘭悄咪咪接近,正要從後捂住他的眼睛,諸伏景光像是背後長了眼,頭也不轉說道:“不許搗亂哦!”
好吧好吧,蘇格蘭轉而趴在了桌子的側邊,一眼不眨地盯着諸伏景光看。
“好無聊……”他用手指戳着諸伏景光的手臂。
“你去跟呼噜玩呀!”
小三花窩在桌底下,搖動的尾巴一會兒勾着諸伏景光的腳踝,一會兒又撩到蘇格蘭的小腿,真是個小花心鬼。
蘇格蘭被勾得心癢癢的,整個人躁動不安。他翹起腳,試着去碰諸伏景光的小腿,一觸即分。
看諸伏景光沒什麼反應,腿再偷偷伸長,腳尖貼貼。他樂此不彼玩了好幾次,直到腳踝被諸伏景光一把抓住。
“你,完,了。”桌上,諸伏景光一下一下按動着圓珠筆,有種暴雨襲來的可怕氣勢。
從蘇格蘭腳尖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書本一直沒有翻頁,像是被蚊蟲叮咬後,那裡的肌膚有了異樣,讓他不得不分心關注。
諸伏景光将他的腳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大手鉗制着不讓逃離。另一隻用來寫字的手放開了筆,握住蘇格蘭的腳心,輕輕撓動。
“喂!哈哈哈……等一下,你别撓,好癢啊!”蘇格蘭擺動着身子想要縮回,結果另一隻腳也掉入了諸伏景光的掌心。
“老師,不聽話是要有懲罰的哦!”諸伏景光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不常見的笑容。
蘇格蘭沒想到原來自己怕癢,畢竟沒有哪個敵人會撓他腳心。
指尖滑動,無法抵抗,腰慢慢下墜滑下椅背。
笑着笑着,眼眶沁出了淚。
“結束了嗎?”他喘出一口氣,似乎比打鬥還要累。
“結束了。”諸伏景光放下了蘇格蘭的腳,手重新拾起了筆。
“下次,不要那麼做了!”他眼神飛快掠過蘇格蘭泛紅的眼尾,臉頰上的淚珠以及淩亂的衣領,嘴角微抿,迅速暼過頭不再多看。
“好吧,下次我絕對不會把腳伸你面前了。”
蘇格蘭憤憤敲了一下桌子,轉身離開。他需要單獨消化掉這段丢臉的記憶。
地下室陷入了寂靜之中,隻有筆尖擦過紙張的沙沙聲。
不過此時的諸伏景光内心并不甯靜,心跳跳得劇烈,即使雙眼盯着書本,餘光還是追尋着蘇格蘭,不自覺想要知道他去做什麼。
他閉住眼捂住心髒的位置,想要心跳得慢一點。可是那裡一點都不聽使喚。
好吧,他得承認之前被他掐滅的好感再次生根發芽了。相處的點點滴滴彙成了溪流要從心裡滿出來。
可愛,喜歡。
完全阻止不了!
諸伏景光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