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人老爺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僻靜處,掌櫃的低聲說道:“恕老朽說一句萬不該講的話,這京城的物價不比地方。距離大考還有幾個月您這出門會友,吃穿用度、就連筆墨紙硯都需要白花花的銀子。若日後春闱高中封給傳令官的賞錢最少也要一兩白銀。老朽知道您不屑行商賈之事,隻是古語說得好有備而無患是不是?”
齊顔點了點頭:“老先生言之有理。”
掌櫃複又道:“您不如取個化名或是雅号,将寫好的字包好送到小店來。不瞞您說,曾有不少和您情況類似的學子都這樣做過。老朽這間書齋曆經百餘年口碑極好,日後不論您身居何位老朽絕不會洩露半句,舉人老爺大可放心。”
“老先生美意在下心領了,容我回去思慮一二,待交書之日再給您答複。”
“好好好,老朽送您出去。”
“老先生請留步。”
……
午夜,甘泉宮内傳出一陣驚叫,守在殿門外的四九推開殿門急匆匆的跑了進去:“陛下!”
南宮讓坐在龍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四九跪在帷幔外,細聲問道:“陛下可是夢魇了?”
南宮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擡起廣袖拭去了額頭上的汗珠:“四九……”
“奴才在。”
“速傳觀天司執事。”
“是。”
半個時辰後,一位身穿月牙白衣襟上繡着北鬥七星紋路的中年男子進了大殿,來到龍帳外跪定:“觀天司執事郭青琉參見陛下。”
“四九,看座。”
“是。”
四九為郭青琉搬過小凳知趣的退出了大殿。
明黃色的紗帳将二人格開,南宮讓端坐在龍床上身形影影綽綽。
“朕……做了一個夢。”
“微臣洗耳恭聽。”
“朕夢到一隻異獸踏雲乘風而來,先是在這宮禁上空停駐片刻,一個噴嚏就将數千名禁衛盡數殺死。随後那隻異獸來到朕的寝宮外,吹開窗欄瞪着那雙鬥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瞪着朕。在夢境中朕被魇在龍床上動彈不得,那異獸陣陣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南宮讓說完攥緊了拳頭,夢中的驚悸之感深入骨髓,揮之不去。
“愛卿……這夢,何解?”
郭青琉撩起衣襟下擺跪到地上:“敢問陛下,那異獸體貌如何?”
“為四爪走獸,身似麒麟卻無鱗甲,長着半尺長的褐色棕毛,頭頂一對鋒利的牛角。豹環眼足有鬥大,利齒獠牙……”
“适才陛下說那異獸腳踏雲彩,是何顔色?”
“玄黑,伴有雷聲陣陣。”
郭青琉一個頭磕在地上,朗聲說道:“恭賀陛下,大吉之兆!”
南宮讓起身掀開帷幔赤足走到郭青琉面前:“愛卿起身詳細說說,那異獸如此兇惡,怎會是吉兆?”
“陛下适才所說那異獸的體貌臣從未聽說過,但可以斷定絕非麒麟或金龍之類,臣又問那異獸足踏雲彩的顔色,陛下說玄黑。”
“沒錯。”
“陛下乃九五之尊,真龍天子;若您夢到的是麒麟或金龍那便另當别論了。古語有雲:麒麟掌權,金龍為尊;若陛下夢到這兩種異獸卧在您睡塌之下,則主有他人奪權之兆。”說到這裡郭青琉跪了下去:“陛下恕罪,微臣隻是轉述夢術之說。”
“起來吧,說下去。”
“是。這異獸雖面目猙獰,體内卻并無高貴血脈。陛下乃真龍天子定能駕馭,這隻異獸腳踏玄色雲彩内含雷霆之力更會成為陛下之助力,臣鬥膽推斷不日就有曠世奇才為陛下所用。”
“哦?果真如此嗎?”
“臣不敢妄言。”
“退下吧。”
“是。”
南宮讓回到龍床上心中卻并未安穩,夢中那種心悸的感覺太過真實,令人難安。
“曠世奇才麼?莫非此次殿試會有奇才?”
幾日前他收到密報,陸權有意在陸伯言中第後交出兵權,這倒是一件大喜的事。
不過……
安插在太尉府的探子亦回報說,陸權召集幕僚密談之後又單獨傳召了次子陸仲行。
陸仲行自書房出來後喜不自勝,陸家次子胸無大志一介匹夫,能讓他如此開心的事情,會是什麼呢?
南宮讓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色,侍衛回報說:太尉府的二公子是公主府的常客,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