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了高德導航,他們終于不再死胡同裡打轉,順利到達了春熙苑。
高德長相清秀,陽光開朗,親和力十足,一路上話就沒停過,但并不惹人生煩,素心她們年紀小還是孩子心性,沒有太多防備,被高德逗得笑個不停。
高德先進去打點,素心湊到虞枕檀身邊,替他說好話,“高德好厲害哦,他除了熟悉各條街巷外,還清楚這個時辰哪條路比較擁擠,帶我們走了清靜的小路,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早到這。”
虞枕檀輕笑一聲,“看來他很對得起我給他起的這個名字。”
素心沒聽懂,茫然地看着他,臉蛋都鼓了起來。
虞枕檀笑了笑,沒有解釋擡步往前走,塔依神情高冷,擦肩而過時極快地捏了下素心軟軟的臉蛋,用眼神示意她跟上來。
素心本能的親近姐姐,哪怕塔依沒有露出一絲親昵的神情,她還是心花怒放地貼了上來,像個小尾巴寸步不離。
高德挑了風景最好的雅間,虞枕檀進去時糕點已經擺在桌上了。
高德推薦道:“春熙園的酒釀堪稱京都一絕,我敢打包票,除了比不上宮裡,那個我沒嘗過,京都的各個酒樓攤販,包括自家做的酒釀,都比不上春熙園!”
素心好奇地問道:“各酒樓也就算了,你怎麼連攤販和自家釀的都嘗過,你可知道京都有多少戶人家?”
高德拍着胸口,“在貴人面前,我既然敢說這話,那絕對不會弄虛作假!”
虞枕檀品嘗了一口,神情沒有明顯變化,但眉眼舒展開了,漾着淡淡的笑意,“确實不錯,高德你有心了。”
他擺了擺手,塔依瞬間會意,讓小二送進來多碗酒釀,素心這幾個小丫頭嘴饞,再加上虞枕檀一直縱容她們,争着搶着捧起玉盞,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高德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碗,不可置信道:“這是給我的?”
塔依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高德自幼在紙醉金迷的京都長大,見過菩薩心腸的貴人,但虞枕檀給他的感覺截然不同,不知該如何用言語形容。
他捧着玉盞,愣愣地看着其他人,素心雖是丫鬟,但像是跟着家中長輩出來玩的,沒有半點拘泥,塔依冷面無情,低下頭極快地吃了一碗酒釀,又自然地拿過旁邊的另一碗。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一人一碗,塔依最初進食的速度很快,到了後面越來越慢,透着不舍之意,還縱容素心軟軟地靠在她身上,喋喋不休地聊着那碗酒釀。
高德終于找到那絲不同之處了,其他貴人就算心腸再好,也是高高在上,但虞枕檀他們幾乎沒有主仆之别,更像是……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詞,高德無比慶幸自己選對了主子,他什麼都沒說,心情五味雜陳地吃完了這碗酒釀。
隻享用美食顯得太過單調,高德拍了下手,一群袒露着上身,肌肉精壯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在虞枕檀面前站成一排,視覺效果一流。
塔依神情未變,素心她們面色绯紅地躲在屏風後,用手捂着眼睛,手指卻分到最大,透過指縫興奮地往外看。
虞枕檀見素心她們并不排斥,這才緩了一口氣,他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
古代女子成親早,素心她們都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若是太過天真,很容易被隻會甜言蜜語的歪瓜裂棗欺騙,先帶她們長長世面,拉高她們的擇偶觀,省得某天突然告訴他,早已情根深種,非要一身孤勇地去炸糞坑。
春熙園也非一般的風月場所,講究高雅之趣,這群男子雖半裸着身體,但沒有半點谄媚讨好,而是正兒八經的舞者,隻不過穿着比較大膽,動作也激烈,揮汗如雨,肌肉迸發,線條更加明顯。
店家也很頭腦,明明是白日卻點燃了紅燭,燭光營造的氛圍感一流,胸肌水淋淋的,泛着别樣的光澤,還會随着動作輕微震顫,看上去彈性十足,讓人控制不住的手癢,想要捏一把。
但虞枕檀隻是随意瞥了一眼,就重新低頭喝酒,眼底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身材确實不錯,但他家裡有個謝行吟,日日朝夕相處,他的眼光和審美被拔高到了頂點,看到這些心裡毫無起伏。
不過他喜歡這個氛圍,熱鬧有趣,總比喝悶酒強。
屋内春意盎然,旁邊的高閣上有一雙漆黑的眼睛,無波無瀾地注視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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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吟今日本是休沐,但被急召到了禦書房,剛一隻腳踏進去就感覺氣氛凝滞,不僅是他,太子和六皇子站在景明帝左右,六部的尚書也都在。
科舉是寒門唯一的機會,也代表着民心所向和朝堂的臉面,禮部尚書公正嚴苛,能力出衆,是主持科舉的最佳人選,今年的科舉也沒出半點差錯,但公布成績前突然爆出了一件醜聞。
景明帝雖一心向樂,但從未耽誤過正事,立刻用雷霆手段壓下醜聞,雖然沒造成太大損失,但他暴怒不已,決定嚴查,給天下讀書人一個交代。
禮部尚書首當其沖跪地請罪,但景明帝明察秋毫,親自扶起了他,還說了一堆掏心窩子的後,神情也到位,把禮部尚書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頭感動到痛哭流涕,發誓效忠,就差把族譜挂在景明帝褲腰帶上了。
景明帝恩威并濟,安撫好禮部尚書後,淩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衆人。
徇私舞弊是權力争鋒,也是朝堂較量,明面上是邀他們商談大事,其實是把嫌疑人都聚集一堂,來局狼人殺,看誰演技差先露出破綻。
太子和六皇子的演技一個比一個好,互相推诿,暗地争鋒,景明帝要的就是他們掣肘制衡,等時機到了,他突然變成嚴父的形象,笑吟吟地看着像個隐形人站在旁邊的謝行吟,詢問他和虞枕檀相處得如何。
和親既是家事也是國事,景明帝詢問幾句也無可厚非,但在這種關頭就有了另外一重意味。
“聽說你們恩愛非常,今早在府門口還難舍難分呢,你遲遲未成婚,父皇很為你發愁,沒想到有天賜良緣,日後朕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