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還是囚禁起來?”酒疏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糾結着如何應對。
把懲戒對象藏起來是一個不錯的方案,那樣十長老俱樂部的祭祀無法成功,也就無法毀滅世界了。
不過那也太憋屈了。
想象着之前那個傻乎乎的大個子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的畫面,酒疏竟有些略微的不适。
酒疏好不容易擺脫了系統的控制,可不是來這個世界受委屈的。
“還是解決了那群邪.教.徒吧。”
酒疏認真地說着,打開一旁的筆記本電腦,用僅有的左手打字,快得幾乎要變成殘影。
有時候,如果無法解決麻煩,那就解決制造麻煩的人。
滴滴——悅耳的提示音後,他進入了這個世界網絡系統的控制中心。
看着面前的電腦屏幕,酒疏漂亮的瞳孔中映出了奔湧的數據流,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的網絡脆弱的可怕。
與他原來的世界相比,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說是嬰兒時期也不為過。
安靜的房間裡,隻有酒疏纖細白皙的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良久之後,他似乎發出了一聲嗤笑。
“……神?”
酒疏開始有些想念自己的家鄉了。
雖然那裡的人們有着可怕的求知欲,最終導緻了那場由系統們帶來的毀滅,但是那種隻要是有用處的,便連神都可以研究的勇氣,确實更值得贊頌。
*
祢辛知道自己在做夢。
自從出院之後,他已經很少做夢了。
但或許是因為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也可能是沒有吃藥的原因,他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裡的他以第三人的視角看着自己。
穿着病号服的男孩躺在那張熟悉的電椅上,電流激活的一刹那,發出了痛苦的嘶鳴。
祢辛冷漠地看着這一幕,像是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居然會露出如此弱小的神情。
下一幕是在病房裡,幾個穿着病号服的大人正在對着牆角拳打腳踢。
祢辛走到附近,看到牆角處是一個瘦弱的男孩努力護着頭,被打的頭破血流。
蒼白的臉上是滿是麻木的眼睛,他嘴唇蠕動着,似乎在跟誰說話,想要借此獲得安慰。
但祢辛知道,他得來的隻是妹妹的諷刺和幸災樂禍。
最後是已經長大的他。
祢辛看到自己走進了劇院,表情木然地跟随大腹便便的老闆熟悉這座劇院。
這座母親生前帶他來過很多次的劇院。
“你以後就在這裡工作,小心點!别打擾了演員們!”
老闆離開了,祢辛卻依然站在原地。
因為舞台上正在進行一場排練。
就在母親上吊死去的位置,一個戴着長長的海藻般濃密假發的女人正在唱歌。
她伸出手,做出擁抱着什麼的姿勢,誇張的面部表情和柔和的歌聲。
與母親的樣子逐漸重合。
為什麼會夢到這些?
祢辛不太理解。
他站在自己身旁,兩張一樣面無表情的臉都看着舞台上的女人,似乎連心情一樣。
不過祢辛知道,當時的他是有些呆滞的,他似乎看到了母親,伸出手想要觸碰,又收了回來。
摸了摸仿佛被人緊緊卡住的心髒,那窒息一樣的感覺讓當時的祢辛覺得這或許就是心動。
他喜歡上了舞台上的這個陌生人。
跟出院時醫生說的一樣,他恢複正常了,也學會了如何去愛人。
祢辛收回目光,看着夢中自己茫然的表情,也露出些許茫然。
為什麼現在那感覺不見了?
祢辛不知道原因。
他隻是默默垂下眼,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仿佛上面還殘留着什麼東西。
下一瞬,夢又變了。
夢裡是祢心在跟自己說話。
【你說你喜歡她?】
【噗——哈哈哈哈!】
祢心笑得尖銳而諷刺。
【那麼你愛她什麼?】
祢辛沒有回答。
夢裡的世界逐漸崩塌,祢辛知道自己要醒來了。
在夢的最後,祢心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冷漠。
冷漠得就像他自己的聲音。
【你愛的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愛人嗎?】
【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幻想中的樣子嗎?】
睜開眼睛,祢辛看着頭頂熟悉的布滿斑駁的天花闆,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
他突然開口:“祢心,夢裡是不是你在說話?”
莫名其妙被喊醒的祢心冷哼一聲,沒有理會祢辛突然的發神經。
祢辛覺得,大概又是妹妹做的。
‘她’總是喜歡看他痛苦的樣子,仿佛這會令‘她’分外愉快。
他愛的當然是艾麗,并不是什麼幻想。
他是一個跟母親要求中一模一樣的,忠貞的人。
他以後會去跟艾麗表白,即使不被接受也沒關系,他會默默守護在她身邊,隻要看着她幸福就好。
祢辛如此想着,甚至想象出了自己去跟艾麗告白的樣子。
“……”
沉默片刻,祢辛突然摸了摸胃部,有種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可是他吐不出來,就好像隻是心理上的反胃。
或許是該吃飯了,祢辛如此想着,但眉頭卻忍不住越皺越緊。
他想要抗拒夢中那些奇怪的言論,證明自己并不是愛着一個幻想,為此才想象出自己跟現實中的艾麗表白的樣子。
但是很奇怪,越是想象就越感到難以忍受的煩躁,胸膛中仿佛壓抑着郁氣難消,反胃感也愈發嚴重。
應該不是覺得現實裡的艾麗惡心才想吐的,畢竟艾麗是他喜歡的人。
祢辛木然地想着。
他依然不知道該怎麼消去心頭的煩躁,隻能猜測,或許是對艾麗的愛意難以忍耐,已經到了不得不去向她表白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