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嘈雜的劇院大廳裡,祢辛在進行着往常的工作,他放下手中的道具,擺放整齊,擡頭時看到不遠處登台的白裙女人。
是艾麗。
艾麗這次沒有戴着長長的海藻般的假發,而是自己的頭發,發根泛黑,其餘盡是色調柔和的粉色,透着染發後的雜亂。
如同大都會的其他摩登女郎一樣,艾麗很喜歡将自己的頭發染成各種顔色,那會襯得她愈發青春活力。
這不是祢辛第一次看到這樣打扮的艾麗,他一直知道的。
就像原本高貴優雅的母親也會變得歇斯底裡一樣,祢辛一直覺得這是正常的,任何一個女性都會有沒那麼完美的一面。
然而,或許是之前的夢戳破了什麼自欺欺人的泡沫,祢辛突然垂下了頭,不再看艾麗。
仿佛是在害怕幻想繼續破滅。
【你說你要對她表白是嗎?】
祢心在耳側出聲,語氣諷刺。
祢辛沒有回應,默不作聲地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知道妹妹能感知到自己的部分情緒,所以并不奇怪祢心居然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距離之前那個奇怪的夢已經過去幾天了,祢辛卻依然感到渾身不自在。
那個所謂的愛着一個幻想的說法時常會出現在他腦海中,祢辛也因此一直處在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情緒中。
或許去向艾麗表白就能改變這樣壓抑的現狀。祢辛如此判斷。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祢辛猶豫了好幾天,始終沒有行動。
或許是在害怕被拒絕。祢辛對自己說着,強行忽視自己心中難以壓抑的煩躁感。
【哈哈哈!真是惡心,不過算了,既然已經有言在先,我也不會食言。】
祢心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許多,可能是因為被愛情滋潤了心靈,‘她’變得不再尖酸刻薄,沒有如往常一樣口出惡言,辱罵不休。
‘她’的要求隻有一點。
那就是将這具身體的使用權分給‘她’一半。
不能隻限于祢辛睡着的時候,還有白天的時間。
因為‘她’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跟自己心愛的酒疏約會。
【隻要你答應這些,我就再也不管你的事情。】
祢辛在聽到“約會”二字時,動作一頓,雖然很快恢複了原狀,但眼底卻泛起了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的陰郁暗色。
一想到妹妹跟那個歌手走在一起,親密約會的樣子,祢辛就會覺得心髒有些不太舒服。
他知道這可能就是對同性的排斥。
他畢竟不是妹妹,他不喜歡男性,不喜歡那個叫做酒疏的人。
但是,如果為了艾麗的安全考慮,那麼他應該要答應的。
畢竟與喜歡的人相比,隻不過身體的部分使用權而已,他應該要答應的。
“……”
祢辛沉默良久,始終沒有回應妹妹。
祢心在這異樣的沉默中逐漸變得焦躁不耐煩。
【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祢心真的受夠了自己這個愚蠢至極的哥哥。
‘她’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但此刻,受困于這具身體的‘她’還是要對這個惡心的家夥卑躬屈膝。
最終,祢心再次做出了讓步,不再要求一半時間,隻要求三分之一的時間,并且如果在沒有約會的時候,‘她’都不會再出來妨礙祢辛。
【如果你再不答應,我就會趁你睡着的時候親手殺了她!】
祢心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她’語氣陰森,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如果沒辦法跟酒疏在一起,那麼他們兩個就誰都别想過上幸福的生活。
一起去坐牢!
【特麼的混蛋!你真的愛那個艾麗嗎?就這麼不在乎她的命?】
祢心的聲音仿佛将祢辛從某種情緒中驚醒。
他下意識地反駁:【我當然……喜歡艾麗。】
像是在反駁某個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謊言,祢辛聲音僵硬。
祢心沒有察覺異樣,聲音依然陰冷怨毒:【那樣最好,我殺她的時候才更開心!】
聽着妹妹的威脅,祢辛垂眸看着手中被自己捏碎的道具紙花,沉默了片刻,終于妥協答應了。
作為一個喜歡艾麗的人,他必須答應。
【哼!】
聽到祢辛終于答應,祢心也不再出聲,對祢辛已經厭煩至極。
祢辛的耳朵終于清淨下來了。
成功安撫了妹妹,拯救了喜歡的人,祢辛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感到開心和愉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走神的次數卻變得更多了。
心中的煩躁感也愈演愈烈。
咔擦——手中的琉璃花瓶出現了裂縫,祢辛面無表情地看着裂縫,漆黑瞳仁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請問是祢辛先生嗎?”
一道悅耳的女聲打破了此時的寂靜。
祢辛擡起頭,看到身穿白裙的女人走到身旁不遠處,面露些許羞澀之意。
是艾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