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先生沒有和薛子翛、裴钰一起進門,而是就站在了筆墨齋門外,将空間留給了裡面彼此有買賣意向的雙方。
不多時,裴钰和薛子翛就滿臉笑意地走了出來。
“這是,談好了?”盧先生挑眉問道。
他們二人的喜意簡直溢于言表,裴钰笑着道:“初步都聊好了,我們要等一個友人,屆時一塊合夥,等他來了再看看如何。”
盧先生點頭道:“好。不過這地段,這間鋪子有意向的人可能不止你們二人,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裴钰斂起面上的喜色,将盧先生的話放在了心上。
盧先生見狀便與他們告辭,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看起來悠然自得,潇灑不羁。
“若是街邊偶遇,哪裡能聯想到這樣風姿的先生是做這些中介生意呢?”裴钰看着盧先生的背影,不禁感歎道。
“确實,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遠離紅塵的隐客。”薛子翛道。
“你還别說,隐客也是要喝水吃飯的,是人終歸得向五鬥米折腰。”
“阿钰,你那友人何時能有回信?”薛子翛話鋒一轉。
“哎?”裴钰被突然改變的話題砸得頭暈眼花,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頓住腳步想了想道,“離我送信已有七日,不論李兄如何打算,算算日子都該有回信了。”
“還不知你與那位李兄是如何認識的?”薛子翛有些好奇,畢竟前世她與裴钰相識數年,卻從來沒聽說過這樣一個李姓之人。
原來,裴钰在回到京城之前,曾經在宛州城外的山崖下救了昏迷的李煜初。事後,待李煜初蘇醒後交談得知,傳言宛州山中有一條玉石礦脈,他想去碰碰運氣,卻不想失足墜崖。
裴钰聽着李煜初滿是漏洞的話并未多言,想來人總會有一些難言之隐。
看着行動不便的李煜初,裴钰留下來照料了他幾日,李煜初才漸漸放下心中的戒備。等到他痊愈後,才将實情和盤托出。
就如裴钰所料一般,李煜初哪是去尋什麼礦脈,根本就是被人算計,推落懸崖,想來就是想要他的命!
“你可有什麼猜測?”當時的裴钰皺着眉頭聽完李煜初的話,問道。
“……”李煜初沉默了許久,像是在經曆什麼重大的思想鬥争般,終于吐出了幾個字,“我想,大概是兄長吧。”他滿臉的失落。
“兄長?”裴钰不可置信問道。
李煜初點點頭,甕聲道:“我乃宛州玉石大家李家人,自小便習得一手玉石雕刻、篆刻的技能。按家長長輩所言,我大約是這一輩中,最有天賦的人吧。”李煜初的語氣中聽不出有多少高興的情緒,反而有些怅然若失的樣子。
剩下的話,即便不說裴钰也了然于心。
一個同輩中的天之驕子,天賦之高望塵莫及,其餘人在他的映襯下,無一不是泯然衆人矣。而天才,隻有能夠安全成長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天才,在前行的道理上,半路折戟沉沙者不知凡幾。
族中總會有人動了歪心思,知道李煜初一心撲在雕刻上,兩耳不聞窗外事,稍稍透露給他一些有關罕見玉石的消息,他便一頭紮了進去。
差點丢了性命。
“那後來呢?你們分别之後,他回家了?”薛子翛聽裴钰講述他們二人相識的場面,聽到這裡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未來同盟,心中升起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等李兄大好後,我便回了京城,後來我們仍有書信往來。他告訴我,回府之後他并未向長輩言明此事,隻說是無意墜崖,幸得人相救。想來,按李兄在那之前潛心修行雕刻之術的性子,在家中必然不會花太多心思經營人際往來,若真将此事鬧大,他還真就不一定能比得過那些善用花言巧語哄得長輩開心的同輩中人,也不見得長輩就一定會為他做主。
于是,他便去了家中經營的鋪子,很少出現在老宅。
前幾月他還來信和我說他幹得憋屈呢。當天才的光環褪去之後,天長日久的,想來他在家中的地位也已經不複往日。”
這場談話就落下了帷幕,之後幾日薛子翛和裴钰對于筆墨齋後續需要做哪些調整進行了商讨。
三日後,裴府。
“砰砰砰”。
“吱呀”。
“公子,請問你找誰?”
“這是裴府吧?我找裴钰,可是在此處?”裴府門外站着的是一名身着灰袍,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年輕男子,身後還背着一個包袱,“鄙姓李,來自宛州,還請小哥代為通傳。”灰袍男子拱手道,絲毫沒有因為門房地位低下而目中無人。
“請公子稍等。”門房作了個揖,快步朝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