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薛子翛覺得重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竟然也已即将步入年關,那些不真實的感覺,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褪去。
“公子。”梧桐托着一隻托盤,輕聲将坐在窗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主子喚醒,“公子,外頭下雪了。”她将托盤放在鏡台上,拿起梳子從上往下梳理薛子翛散在身後的長發,一邊梳一邊說道,“今日是除夕夜,公子穿紅色的大氅可好?”
薛子翛看着鏡中披頭散發的自己,扮久了男子,她竟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神色有些恍惚。她下意識順着梧桐的話回答道:“好,過年了确實應該穿得喜慶一些。”
梧桐将手中的長發梳理通順,輕輕放下,轉身走向衣櫃,從櫃中取出一身新衣服,服侍薛子翛換上,又将她的長發用一條月光白的緞帶半束在腦後。
做完這一切後,梧桐後退幾步打量着薛子翛的衣着,似是想到了什麼般,回首從桌上的匣子中取出一枚通體雪白無暇的羊脂玉佩,蹲下身系在薛子翛的腰間。
隻見身材纖細的少年穿着一身與發帶相同顔色的衣服,一襲月光白的長袍映得她肌膚更白三分,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蹙起的眉心,無一不在彰顯其身體羸弱。衣袖和後背上繡着姿勢不同的仙鶴,有展翅欲飛,也有低頭飲水,仙鶴頭頂上的紅色為整件衣服增添了一抹亮色,猶如點睛之筆。
仙鶴一看便是出自一位心靈手巧的繡娘,那仙鶴繡得栩栩如生,仿佛要從衣服上飛出來一般。
少年在外披着一件绛紅色,脖頸周圍縫着一圈白狐毛的大氅,與除夕夜這個喜慶的日子交相輝映。
“筱筱,你好了嗎?”沈如墨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她面帶笑意慢慢走來。
“娘親,你今天真美。”薛子翛有些驚歎地看着面前的沈如墨,前世的她與母親離心,使得沈如墨憂思過重,一身疲态,她很少打扮得這麼漂亮。
沈如墨在門口抖去落在肩頭的雪花,松開胸前鬥篷的系帶,将鬥篷交給身後的林嬷嬷,朝着薛子翛走來。
她身穿一襲暗紅色長裙,袖口衣襟處有着金色的暗紋,衣擺上繡着争相開放的牡丹花。成片的牡丹非但不顯得庸俗,反而襯得沈如墨整個人如同牡丹一般雍容華貴,氣勢非凡。
長發在頭上盤成發髻,發間插着幾支金簪,配着一支牡丹步搖,墜着幾顆如血般鮮紅的寶石,随着沈如墨的走動一步一搖,風姿綽約,儀态萬千。
薛子翛身為女兒,一時之間竟也看呆了。
沈如墨看着自家女兒傻乎乎的樣子,抿着唇笑道:“筱筱,娘親好看嗎?”說話間,沈如墨還張開雙臂在薛子翛眼前轉了個圈。
薛子翛呆愣愣地點點頭。
一旁的梧桐和林嬷嬷也笑了起來,看見她們母女倆感情日益增加,林嬷嬷也十分欣慰。要知道,先前薛子翛與二房走得近,不願親近沈如墨的時候,林嬷嬷眼睜睜看着主子日日難眠,以淚洗面,卻束手無策。
“娘,我已好了,咱們走吧。”話音剛落,薛子翛接過梧桐遞來的手爐,梧桐便上前伸出手,方便薛子翛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扶着她向外走去。
沈如墨重新系好鬥篷,一同出門。林嬷嬷和泠雨落後二人一步,替二人撐着傘。雪越下雪大,世間一片蒼茫。
靜塵院。
“大嫂,侄兒,你們可真是姗姗來遲呀。”
母女倆才剛剛邁步進入老夫人的靜塵院,立馬就聽到薛健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沈如墨轉頭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隻見薛健正頂着風雪,站在院中賞梅。
薛子翛心中啐了一口,暗道一聲裝模作樣,一臉虛弱地開口道:“二叔,來晚了都是子翛不好,今兒這天實在有些冷,我這身子又畏寒的很,實在是花了許多時間。”她輕聲咳嗽了幾聲,有些抱歉地開口,“娘親也是等我,這才晚了。”
說話間,薛子翛猛地開始咳嗽,一下子咳得十分厲害,就像是要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薛健見狀,皺着眉,眼神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嫌棄,語氣十分關切道:“侄兒說得什麼話,前些日子你落水這事全家都知道,來晚了便晚了,沒人會責怪你。快進去吧,外頭風大,小心再受寒。”
“多謝二叔。”薛子翛行了一禮,與沈如墨一同向會客廳走去。
推開門,室内與室外簡直冰火兩重天,二人将外頭披着的鬥篷和大氅褪下,交給身後的侍女,相伴入内。
“孫兒給祖母請安,願祖母新的一年身體康健。”
“兒媳給母親請安,願母親新的一年福壽綿延。”
母女二人一個撩起衣袍,一個拎起裙擺,同時跪在堂正中,向坐在上首的薛老夫人叩拜行禮。
“好好好,快起來把。”薛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她伸手招呼道,“子翛,來,到祖母這來。”
薛子翛在梧桐的攙扶下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薛老夫人身前。老夫人一把拉過她的手,滿眼憐愛地拍拍她的手背,心疼道:“身子可好些了?可要請大夫再來看看?”
“回祖母話,孫兒身體已經好多了,隻是近幾日天寒地凍的,身子也畏寒的厲害,離不開暖爐和碳火。大夫也已經看過了,隻說讓我注意保暖,切不可再受風寒,其他已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