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勇一言不發接過茶杯,深深看了男人一眼,仰頭一口飲盡。看那樣子倒不像是在喝茶,反而像是在喝酒。
“楊掌櫃,當時那東西,你自己手裡的處理幹淨沒?”吳勇皺着眉反問道。
“當……當然都處理好了。”被稱為楊掌櫃的男人回答的支支吾吾,眼珠子一轉就岔開了話題,“不是說過别到我這來嗎,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吳勇此時冷靜了下來,也有些後悔沖動行事:“那……那我走了。”說着一把推開楊掌櫃,急匆匆地走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呸,什麼玩意,也敢來質問我,要是出了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楊掌櫃看着吳勇跌跌撞撞的背影,啐了一口。
楊掌櫃施施然坐回自己的太師椅上,端起茶盞,捏着盞蓋刮去浮沫,甫一入口覺得有些輕微苦澀,後味回甘,唇齒留香。
“啧啧,這麼好的茶給那厮,可真真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鶴了。”楊掌櫃微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他看似咬文嚼字,可衣着打扮卻讓人覺得像是個土财主似的,眉宇間沒瞧見讀書人的儒雅,倒是有幾分附庸風雅的惺惺作态。
真是穿着龍袍也不像天子。
“哎呀!”楊掌櫃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拍腦門,滿臉懊惱,“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還真被他說中了。”他拎着衣擺火急火燎朝外跑去。
隻是他沒有發現,枝繁葉茂的樹葉之間,一閃而過的衣袂。
他也不知,吳勇在離開之後沒多久,就被埋伏在外的大理寺巡捕捂着嘴控制了起來。
楊掌櫃一路小跑進一間屋子,開始翻箱倒櫃,口中還不住地念叨着:“哪去了,我到底處理了沒?我記得好像收起來了……到底在哪呢!”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楊掌櫃從櫃子的夾層中找到一隻瓷瓶,整個人激動起來,“趕緊處理了、處理了。”他仿佛着了魔似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沒等他有所行動,隻聽見“砰”得一聲,房間門被踢開。楊掌櫃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擁而上的巡捕扣住了手,反扭到了身後。
楊掌櫃滿臉驚慌,擡頭看去隻見穆玖那張胡子拉碴面無表情的臉從門後出現。他不禁心中暗歎一聲“天要亡我”。
穆玖慢慢向楊掌櫃走來,他走得很慢,一步一頓,可就像是踏在楊掌櫃的心尖上一樣,随着他每邁出一步,楊掌櫃的心髒就一陣抽搐。
二人距離雖不過七八步,可是對楊掌櫃來說,這一眨眼的時間已經恍如隔世一般,受盡了折磨。
穆玖從他手中摳出那個瓶子,楊掌櫃伸手想要搶回,卻被身後的巡捕按倒在地,半跪下來。
穆玖随手向後方一丢,正好丢進任城懷中。
“你看看,這瓶子裡裝的和醉仙樓發現的粉末,可是一樣。至于你……”穆玖将眼神移到楊掌櫃身上,楊掌櫃肉眼可見身體開始顫抖,渾身僵硬。
“你是不是很後悔方才來找這瓷瓶?你是不是以為你若是今日不來,便不會落到眼下這般情形?”穆玖唇邊勾起一抹笑容,慢慢朝楊掌櫃靠近,在他耳邊道,“你錯了,今日即便沒有這瓶子我們也已經申請了拘捕令,要将你捉拿歸案。如今不過是錦上添花,人贓并獲罷了。”說着,穆玖臉色一沉,冷冷道,“帶走!收隊。”
楊掌櫃在巡捕的推搡之下被迫起身,走出房間,在後院看見了同樣被制住、口中還塞着一塊布的吳勇。
就在那一刹那,他面如死灰,認清了現實,閉上眼心中默念了一句“吾命休矣”。
大理寺的巡捕們押着楊掌櫃和吳勇,浩浩蕩蕩從正門走出,驚呆了一衆正在大堂中用餐的食客以及門外大街上的百姓,衆人好奇的目光紛紛朝他們投去,楊掌櫃隻覺得如芒在背。
“這不是大理寺的大人們嗎?百花閣犯事了?”
“不知道啊,他們什麼時候進的百花閣都不知道。”
“昨兒個不是醉仙樓才出事,今兒個怎麼百花閣也出事?”
“是呀,你一說還真是。”
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是了,大理寺衆人身後的酒樓大門上挂着一方牌匾,上書三個大字——百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