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好像點醒了他,他自嘲一笑,低頭劃過眼淚,然後又正常擡起頭,像往常一樣向樓下走去。
後來他再也沒有敲過那扇緊閉的大門。
現在他有點摸不清自己了,好像幹什麼都有點莫名其妙。
他擡頭固執地看着眼前的門,繃着嘴巴擡頭摸了摸,指尖傳來冷冰冰的觸感,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擡腳下了樓。
廢物。
他擡手抹去剛剛快要掉出來的眼淚,生氣自己為什麼現在這麼愛哭。
明明以前不這樣的。
沒過多久,明明已經轉身離開的人又重新站在這扇熟悉的門前,不甘心地擡手輕輕敲了敲。
沒聽到回應,在預料之中,所以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不管是期待還是失落,他都沒辦法接受。
然後他就走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宋菁開門準備下樓倒垃圾,沒想到對面那扇禁閉多年的門也一起打開了。
她擡頭看着眼前許久不見的人,感覺他比印象中高了不少,也冷了不少。
男人擡頭看着她,周身雖然凜厲,但是眼神卻很落魄,她一時忘了開口,就看到對方接過她手裡的垃圾,說:“宋阿姨,我幫你。”
宋菁連忙擺手說不用,但是還是拗不過對方。她有些不好意思,擡頭看着對方,說:“長高了。”
對方沒有說話,隻輕微點了下頭。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
宋菁看着他,“小衍,你回來陳煜寒知道嗎?”
賀衍如實回答,“不知道。”
“怎麼不去找他?”
“明天。”賀衍說,“今天不是時候。”
然後他提着垃圾下樓,扔掉後又掏出兜裡的煙點燃,緩緩吐出一口白煙把自己整張臉遮住,看不清表情。
陳煜寒走了,他在門眼裡看着他搬東西,後來又聽到動靜時,他站直身子,看着對方站在門前猶豫不決,擡手摸着冷冰冰的門,最後留下眼淚轉身離開,又輾轉回來擡手敲了門。
他隔着大門伸手描摹陳煜寒的臉,又跟陳煜寒門外伸出的手小心碰了碰,最後又縮回來。
冷風一吹,他還穿着薄薄的針織衫,就這一下讓他立馬清醒過來,然後轉身上了樓。
宋時忱看到陳煜寒空着手回到車上,經過剛剛那個紅燈時,笑着說:“回來一趟變綠燈了。”
他問陳煜寒:“忘記的東西呢?揣心裡了?”
陳煜寒沒回答,對他說:“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宋時忱氣笑了:“你話多的時候我可沒煩過你。”他擡手擦去玻璃上的霧氣,不滿意地說道:“再說了,我剛剛就說了兩句。”
手機響起,陳煜寒低頭打開,遲尚軒給他發了明天的地點,說:接風洗塵。
到了新家,宋時忱幫陳煜寒把東西都搬上去,看着裡面的布局,笑着說:“這麼小?你沒錢了?”
陳煜寒把剛剛被狗弄倒的盒子放好,說:“不是,小點比較有安全感。”
宋時忱沒說話,看着周圍滿滿當當的東西,擡腳準備從沙發上翻過去,腿一伸又把剛剛弄倒的盒子踢翻,最上面的東西又掉了出來。
他呆滞一下又縮回來,撿起地上的東西,安撫地拍了拍。
陳煜寒盯着他的動作,評價道:“不愧是父子。”
宋時忱笑道:“嘿,按輩分來算,它也是你兒子。”
陳煜寒看着一邊趴着的狗,開玩笑地說:“我沒有它這樣的兒子。”
于是宋時忱拿着手裡的拼圖對他說:“沒有就算了,這個我待會兒下去幫你順手丢了吧。”
陳煜寒說:“麻煩了。”
“順手的事。”宋時忱說。
“但是我不準備丢。”陳煜寒起身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幾袋垃圾,說:“要丢丢這些。”
宋時忱看着他,開玩笑地說:“不是瑕疵品嗎?扔了算了。”
手中的東西被人一把搶過,宋時忱反應過來,想起陳煜寒剛剛接的電話,問他:“賀衍回國了?”
陳煜寒盯着他,看得他不太舒服,他說:“我又不是故意偷聽的,剛剛電話裡那人嗓門這麼大,我又不聾。”
“關我什麼事。”陳煜寒垂下眼睛,躺在沙發上,沒有力氣地說:“你還不回去?”
“晚點吧。”宋時忱也在沙發上躺下來,“陸餘白待會兒過來。”
陳煜寒氣笑了,“這是我家,又不是你們家,來我這度蜜月呢?”
宋時忱起身,招呼可樂過來,摸着它的頭,說:“小氣。”
他起身看着沙發上的人,“開玩笑的,我有事要走了,你餓了自己點外賣。”
陳煜寒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不屑地回答:“我是你哥還是你是我哥,我又不傻,餓了會吃飯,渴了會喝水,下雨了還知道往家跑。”
宋時忱沒說話,回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帶着可樂走了。
大門一關,房間裡突然變得很安靜,他閉上眼睛,不再去想今天發生的事,然後呼吸慢慢地變得規律起來,就這麼躺在沙發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