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賀衍和陳煜寒的福,一班總體成績考到了第二。
由于班級内的成績兩極分化有些嚴重,所以楊琳對此結果已經表示很欣慰了,但決定還是要狠抓一把後面的人。
激動!因為他們今天晚上可以看電影了。
可是楊琳一進門就拿起試卷開始講題,滔滔不絕,好像忘記了看電影這件事情。
“老楊是不是忘記了?”鄒磊問,“我零食都準備好了。”
“應該是忘了。”杜綿說,“她很講信用的。”
“得想個法子讓她記起來。”鄒磊說。
陳煜寒聽到鄒磊的話,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看了看賀衍,心想逗逗賀衍肯定很有趣。
等楊琳剛好講完一道閱讀題的間隙,他低聲清了清嗓子,擡頭大聲地說:“賀衍,你欠我那800塊錢什麼時候還!”
賀衍:“……”
憑借多年感天動地的兄弟情,張博深一聽就明白了,大聲喊道:“對啊,鄒磊,遲尚軒,你們兩個欠我的800塊,說好今天晚上還,怎麼沒動靜了?”
鄒磊馬上接茬,“你欠我的吧,你忘了?”
遲尚軒勾起嘴角,“張博深,你欠我的今晚上不還明天還雙倍!”
正在上面講課的楊琳:“……”
其他同學馬上get到了他們的話中話,連忙點頭附和,教室裡俨然變成催債現場,還都不約而同地欠了别人800塊。
楊琳氣笑了,放下卷子說:“你們差不多得了,剛剛忘記了,現在給你們放。”
最後加重語氣說:“你們期待的《八佰》。”
“那關燈啊,拉窗簾,那樣才有氛圍。”班裡的同學說道。
陳煜寒聽到這裡,轉頭看向賀衍,“沒事吧?”
賀衍:“沒事。”
“不怕?”
賀衍沒說話,怕黑不等于他連這種程度都接受不了。
他看着陳煜寒憂心忡忡的眼神,無奈地說:“不怕。”
所有同學都如願以償地閉上了嘴巴。
前排的鄒磊瓜子磕的直響,陳煜寒擡腳踹了他一下,他才想起什麼,轉身往後排兩位大神桌上倒了一堆瓜子。
遲尚軒躬身過來,雙手捧着,說:“我也要!”
鄒磊又往遲尚軒手中倒了一些。
遲尚軒滿足地笑了笑,把手裡那一捧瓜子放在鄒磊桌上,然後把那包已經被瓜分得差不多的瓜子從鄒磊手裡抽走,遞給了前面的張博深。
鄒磊還沒來得及發火,遲尚軒就給了他一包辣條,又低頭繼續翻着書包,把早上他媽媽塞給他的零食全部分了出去。
最後他拿着還熱乎的牛奶擠到張博深旁邊,不好意思地對張博深的同桌說:“這節課能不能換個座位?我明天給你帶好吃的。”
陳煜寒無心觀看他們争取來的八佰,手在兜裡摸着,猶豫了一會兒後掏出手給賀衍遞去。
賀衍低頭,看桌上遞過來的手慢慢張開,修長的手指下,一顆大白兔奶糖安靜地躺在陳煜寒的手心。
昏暗的環境裡,隻有多媒體的光穿過人群打在陳煜寒手上,手心那顆糖若隐若現。他低頭,抓走那顆大白兔奶糖,有意無意地撓了一下對方的手心。
像小狗。
陳煜寒縮回手,輕輕按壓剛剛被撓的地方,一股熱流竄上來,讓他的耳朵慢慢發燙,手心也是。
賀衍低頭剝開,把糖塞進嘴裡,慢慢俯下身子,趴在桌上,扭頭看向陳煜寒。
陳煜寒接收到賀衍熾熱的目光,他吸了口氣,不管不顧地背對着賀衍也趴下。
良久,他敗下陣來,扭頭看向賀衍,聽到賀衍問他:“喜歡誰?”
咚——心被倏地一敲,震得他有些耳鳴,就連看向賀衍的眼神也隔了層迷霧,模糊不清。
沒聽到陳煜寒的回答,賀衍繼續問:“陳煜寒,喜歡誰?”
陳煜寒在心裡回答,喜歡你吧。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逃避有沒有錯,會不會讓人後悔,但是他現在沒有勇氣面對。
陳煜寒笑笑,裝傻充愣道:“什麼?”
電影裡爆炸聲響起,陳煜寒的眼睛不自覺地眨巴着,他想賀衍如果知道自己喜歡他,會怎麼想他?
所以在賀衍跟他說秘密之前,他不敢輕易将自己的喜歡說出口。
賀衍沒說話,他們繼續趴着對視,眼裡的光閃了一會兒,嘴裡繼續嚼着那顆糖。他覺得今天的糖,好像有點苦。
良久,賀衍又繼續刨根問底,“陳煜寒,為什麼今天看見我了,卻不理我?”
這讓他很傷心挫敗。
“什麼?”陳煜寒略顯驚訝,“我看見你了?什麼時候?”
他不想讓陳煜寒裝傻,“今天中午,巷口拐角處。”
“你看見我了?”陳煜寒想,自己今天确實從那裡經過,但是也确實沒看到賀衍,就連熟人都沒有碰見一個,怎麼會跟賀衍說的那樣大相徑庭。
賀衍沒什麼表情,“嗯。”
陳煜寒似乎真的忘記了,“你叫我了?”
“沒。”賀衍确實沒叫他,那個時候,确實也沒勇氣開口。
陳煜寒想起自己那晚站在電視前看到的模糊畫面,可能是真的近視了,再加上中午時,他好像也隻顧着自己往前走,沒太注意周圍的人和事,可能真的沒注意到賀衍。
他盯着賀衍的眼睛,思考片刻後告訴他:“我可能近視了。”
賀衍擡手去摸他的眼睛,語氣裡帶着一絲可惜,“近視了?”
近視了看不見我,雖然情有可原,但是也很讓人難過。
“嗯。”陳煜寒閉上眼睛,眼眶溫熱,等那隻手離開後又重新睜開,看着眼前那個模糊的身影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眼前的人渾身孤寂,像雪天裡獨自迎風招展的松柏,曆經漫長的歲月和風霜,蒼勁,堅韌,卻落寞。
他的心被攥住,解釋道:“賀衍,如果我沒看見你,不是因為我目中無人,單純是因為我瞎。”
賀衍聞言笑了起來,“不瞎,近視而已。”
電影裡的聲音很大,他們卻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而那慌亂的心跳,也隻有自己能聽見了。
正在其他同學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教室裡猝不及防地黑了下來。
停電了——教室在一瞬間被黑暗籠罩,其他班級裡傳來興奮地叫喊聲。
一班也不例外,不僅有電影看到一半的惋惜,還有停電上不了課的興奮和在漆黑一片中做什麼都沒人會知道地蠢蠢欲動。
幾乎是光被熄滅的那個瞬間,陳煜寒馬上抓住了賀衍的手。賀衍的心在那一刹,除了焦慮緊張和害怕之外,還能感覺到來自心髒的悸動。
“别怕。”陳煜寒湊近賀衍的耳朵,用最冷靜的聲音對賀衍溫柔地說,“我在。”
懸浮的心安定下來,漆黑一片的空間裡,陳煜寒向他伸出手,猶如一束光刺破靜谧的黑夜,帶着光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他輕笑一聲,捏住陳煜寒的手不自覺用力,指尖發緊,謹慎又貪婪。
掌心很熱,陳煜寒能感覺到賀衍地不安。
手心裡冒着汗,雙手微微顫抖地緊握着,這一刻,他貪婪盡顯,除了握住賀衍的手以外,他也很想要一個擁抱。
理智和欲望在腦袋裡做了一天的思想鬥争,現在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頃刻崩塌。
他最終選擇接受,不隻是擁抱賀衍,更是擁抱他自己。
就在他想靠近的那一刻,多媒體亮了。
楊琳拍下開關,想看看電來了沒。
燈亮的一瞬間,他甚至有些睜不開眼。
全班都在哀怨,似乎剛剛被包裹在黑暗中的感覺,能給他們帶來不少刺激。
陳煜寒一動不動地看着賀衍,亮起的燈光并沒有讓他們的手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