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伽不過是個傀儡司主,但既是連沉伽都出動了,也不知蠱司今日該是派了多少人來,那幾個老不死的在不在此處。
舜華調整了情緒,将沉伽為她戴上的帷帽取下折毀,冷聲道:“我已經不需要這個東西了,蛟珠給我。”
傅澄先是打量了舜華一番,将那顆蛟珠放入懷中,絲毫不受珠身上的怨念影響:“姑娘,我們不是和寂明一起的,而你未必想要這顆蛟珠,不如成全了我。”
既然吳懷安和沉伽都在這兒了,還能不是一起的?
不管他們是不是一起的都無妨,既然那些紋路危及自己的性命,而懸翦她也勢在必得,那這顆蛟珠隻能是她的:“呵,成全了你?那誰來成全我。”
傅澄若無其事道:“你沒了蛟珠死便死了,大不了重來一世,沉蝓不帶你來此就不會中瘴了。”
他這句話說的倒是輕巧,舜華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就算沉伽在又如何?自己現在不受寂明掌控,可以與之一搏。
在山中萬毒的攻擊下,這裡的參賽者傷了一半,所有毒蟲聚集到了舜華身邊候命。
“傅澄。”傅舟桓聲音陰冷,他摘下了臉上的銀面,露出那張宛如谪仙般的臉,如漆似得眸子瘋戾地看着傅澄,“找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居然送上門來了,還敢壞我好事,你瘋了嗎?”
沒想到失蹤多年的傅澄和從消失了數月的傅舟桓都出現在了這兒,蕭硯亦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幾人,身邊的侍衛燭低聲道:“這不是傅家那個着了瘋病的養子傅舟桓嗎?怎麼出現在這兒?”
這場戲頗有意思,蕭妩把玩起手中的箭矢:“别說那瘋子了,他們家失蹤的大公子竟也在這兒。”
傅千雁也大為驚訝,怪不得剛才他讓自己别裝,原來還真是熟人:“大哥?還有傅舟桓這個瘋子,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傅舟桓整個人變得陰翳極了,他現在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漂亮的巫毒偶,會一直詛咒追殺所恨之人,直到他親手将其送下地獄。
舜華詫異,他不是一直在找他哥嗎?怎麼見了面倒像是仇人一般。
被沉蝓按在地上的傅玉水突然掙紮起來:“傅舟桓你這個賤種,家裡四處尋你不成,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
“閉嘴。”未等她說完,沉蝓從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将傅玉水的右手貫穿釘在地上,叫她動彈不得,然後站起身來戒備着這兩個新來的不速之客,“傅玉水,你說廢話的時候就不能看看自己的處境嗎?”
傅舟桓雙手若兇獸利爪,帶着寒芒飛身向傅澄而去。
傅澄将身後的黃白大劍拔出,擋在住了傅舟桓的利爪,将他逼退回舜華身側。
“阿桓,畏手畏腳,藏拙的你對我可就不夠格了。”作為傅家人,傅澄不僅沒理會這傅家的二人,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被沉蝓挾制的傅玉水和傅千雁,他把手放于唇邊吹了個口哨。
一隻黑八哥撲哧着翅膀從天而降,落于傅澄的肩上,轉溜着眼珠子看向傅舟桓,不斷地重複着這一句話。
“阿槿,好久不見。”
“阿槿,好久不見。”
那隻八哥仿佛是在無數次練習這句見面語,傅舟桓臉色霎時蒼白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傅澄摸着八哥柔順光亮的羽毛,目光落在傅舟桓身上:“我來這裡之前特意将它從家裡帶了出來。”
“這是阿桓養好幾年的鳥,都說鳥随主人,它受傷後被阿桓撿了回來,然後學會說了這句話,是吧,阿桓。”
八哥從傅澄肩上飛出,轉落在了渾身僵直的傅舟桓肩上。
“阿桓!”
“阿桓你不要我了嗎?”
“阿桓!”
“李闵天雖為賒刀人,也有窺不到的東西,不過是有人給他設了個局,讓他去了菩薩廟再引你而去尋找佘神。”傅澄看着落在傅舟桓身上的八哥,手指輕輕一屈,八哥便猝然從傅舟桓的肩上摔了下來,那雙黑豆子般的眼睛有些不舍地看着傅舟桓,它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聲了,“本來是找鬼面僧的,沒想到蛟珠還在這世上,這一幫廢物年年比試的武林大會還真是令我驚喜。”
“傅澄,你可真是個畜生。”傅舟桓看着倒地的小黑鳥手上青筋暴起,指尖微微顫抖,眼中生起血絲與悔意,将它的屍體捧起來放入懷中,“我當初就不該放了它,就該帶着它一同離開。”
舜華腦中轟地似響起一道碎石轟鳴,她明白傅澄話裡的意思,卻難以置信:“什麼?”
傅澄笑道:“姑娘是個明白人。正如你所想,阿桓從你在白雲山腳就在設法接近你了,李闵天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
她知道傅舟桓在利用自己,但根本沒想過在茶攤時自己就被算計了。
李闵天也曾言自己是被追殺而至的菩薩廟,而無論是在落仙村還是白雲寨,舜華心中都早已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縱使那個賒刀人的死她并不在意,但若傅澄所言為實,那傅舟桓心機未免也太過深沉了些。
說來也好笑,縱使知道傅舟桓有所隐瞞,她對這個少年總是格外的容忍,而且這種容忍已經快到懷疑自己被下蠱的程度了,舜華臉色一沉:“他說的是真的?是你引李闵天去的菩薩廟,殺了他?”
“阿槿,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剛才那股狠勁全然消失,傅舟桓急切地跟她解釋,“李闵天陽壽本就将近!而獸皮在他身上,縱使我不找他傅澄也會找他,他說的和給你的東西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