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隻有一個吳懷安倒也沒什麼,可還有蠱司,舜華道:“不能讓他找他的,你知道苗疆蠱司嗎?”
“知道。有人跟我說過他們,聽說裡面長老殿的老不死邪門着,特别是有個叫寂明的。”沉蝓似困了般,聲音有些發懶,“告訴我的人看到有人和那個寂明對上過,說他快是個邪仙了。”
老不死這三個字讓舜華有英雄所見略同的知音之意。
舜華道:“那個吳懷安在幫蠱司找東西。”
沉蝓伸了個懶腰:“佛陀寺在此,蠱司可不敢在南疆造次。待會告訴應長生一聲就行了,讓他派人去盯着就行。”
此前在客棧所見那些人對佛陀寺那位住持都尊稱長生住持,林蝓卻直呼其名,聽上去倒真像熟人一般。
雲層下前面有座金寺若隐若現,舜華剛想再問她和應長生的關系,卻見沉蝓的臉一下變得慘白,頭發開始褪變成白色,她急忙把頭垂了下去用前額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
雖然隻有一眼,但舜華看見了她的臉在潰爛脫皮。
沉蝓慌張地站起身來自語道:“糟了,忘到時間了。”
她的樣貌猝然改變,舜華下意識往背上的劍柄摸去,蹙眉問:“你怎麼了?”
不多時,沉蝓頭發被風吹起,整個人完全變成了白色,白色的僧袍随滿頭白發在夜風中飛揚,皮膚也白的近乎透明。
一隻紙人從她袖中飛出,她最後落下了一句:“紙人先帶你去佛陀寺,我晚點來。”便毫不遲疑地從葫蘆上跳了下去。
“什麼?”
沉蝓跳下後,葫蘆馬上就變成了普通的酒葫蘆。
舜華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腳下踩空徑直往下墜去,方怨飛速抓住了她的肩帶着她在慢慢飛往地面。
直到落地舜華還在發愣好一會兒,方怨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跟着前面大搖大擺叉着腰的紙人走。
眼前的紙人頗具沉蝓的特色,舜華回過神來依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她這是怎麼了?”
方怨搖頭:“不,不知道。”
沉蝓剛才的樣子十分詭異,舜華道:“先去找找她吧,别給摔死了。”
其實沉蝓多半也摔不死,不然也不會跳的那麼果決了。
但若不是方怨,舜華就要摔沒了。
“我們還,還是先去佛,佛陀寺吧。”方怨指着前面的紙人,“她說晚點會,會來。”
舜華道:“我一個人去佛陀寺做什麼?既沒帖子,這麼晚去叨擾人家像什麼樣子。”
她大概記得沉蝓落在了什麼地方,撿起落地的葫蘆,轉身便朝與紙人相反的方向而去,方怨小跑上去跟在她身邊。
月光灑在舜華的身上,方怨看着走在前面的舜華黑衣下纖細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小手伸了上去,當快要觸及時又縮了回去。
舜華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方怨的小動作,歎了口氣牽過她的小手,這個小鬼就算活得久,心性到底還是停留在死的那一刻,如今江乏也不在了,倒也可憐。
方怨歡喜地抓緊了她的手。
很快她們便到了一片松林處。
朝這片松林走了大概有五分之一,方怨有些粗暴地往後拉她。
舜華低頭問:“怎麼了?”
方怨道:“線。”
舜華用靈眼定睛一看,發現這裡的松柏上都布滿了極細的銀線,她朝這些線扔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那塊石頭立馬分成了兩半。
這不像是沉蝓的手筆,就她剛才的模樣應該也沒精力做這些,林子裡還有其他人。
方怨道:“像是傀,傀儡,線”
管它傀儡線還是什麼線,總不能比玉霜身為靈蠱的斷腸還厲害,舜華以斷腸将那些纏繞的銀線切斷:“進去看看有什麼古怪。”
她們又往松林中走了沒多久,隻見一個幹淨的布人偶和撥浪鼓挂在松枝上。
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幹淨的布娃娃和撥浪鼓?
方怨兩眼放光:“喜,喜歡!”
這坑設的也太明顯了吧,傻子才去拿。
方怨想過去拿這兩個東西,舜華給她拽了回來,再踏出兩步後,周圍的松柏一下轟然倒地,松針如暗器般急速席卷而來遮擋了舜華視線。
有人以陣布下了陷阱,無數銀線朝她們切割,舜華一把抱住方怨在懷中,将滅魂從背上拔出往周圍揮劍亂舞。
沒多久躁動便停止了,她問懷裡的方怨:“以後還想亂拿東西不?
方怨連連擺手:“不,不敢了。”
隻聽一道如鋸木般沙啞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是誰壞我了陣。”
舜華擡眸一看,前面背着月光的松柏下站着個長得十分醜陋的少年,他頂着一頭雜亂的烏發,臉上生滿了瘡和膿包,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服,衣服上的繡的圖案像是無數惡鬼在他身上掙紮,腰間還用紅麻繩挂着兩個骷髅和一把彎刀。
見過邪的,沒見過穿的也這麼邪的,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邪魔外道一般。
她沒忍住道了一句:“好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