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祝恐懼地問:“誰?誰拉着我的頭發?我的頭好痛!好痛!”
舜華的聲音在他耳邊冰冷地響起:“林祝,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林祝那雙白瞳流下淚來:“我是人啊!”
“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哽咽道,“我隻想活着。”
“這倒感覺和活人無異。”傅舟桓微微彎身觀察着林祝的頭顱,大膽地觸碰林祝的臉頰,“會不會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是人?要是邪祟就不會怕這個村子了。”
最後這句話是舜華剛才說的。
“人說人話,鬼說鬼話,現在這件事說不準了。”舜華手中的力道松了松,她把那顆頭放回地上用一個小陣圈了起來,一旁的林成炀也将林祝的軀體定在了牆上。
外面雨聲小了些,一道與住在林成炀家時所感受到的黑色怨氣飄入廟中,舜華有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清脆的笑聲在衆人耳邊響起,而這個聲音是她們在井下時上面那個黑影的聲音。
林成炀戒備地看着四周:“笑聲是外面傳來的。”
窗戶發出幾道咯吱聲,狐狸廟中的窗上有了幾道小手印。
四人心照不宣地朝門外走去。
到廟門前,入眼便是之前井下見過的那道矮小黑色的影子,它正坐一顆樹上着看他們。
它出現後他們身後的林祝沒了動靜,舜華往後一看,林祝本來在掙紮的頭身竟迅速腐爛,化作了一堆肉泥散發出一股惡臭。
黑影有些惋惜:“哎,人泥做的身軀隻能維持一天不到。”
一道拳風在空中掠過他們朝黑影打去。
江乏從天而降,一拳将它坐的樹豎打成了兩半,地面出現了裂痕。
那樹枝朝舜華他們飛來,傅舟桓擋在她面前,舜華将他拽了回來,厲聲道:“你在幹什麼?”
她凝出一道屏障護在他們幾人的周圍,又呵斥了傅舟桓一句:“你能護住自己就行了,别添亂。”
地上被樹枝砸過的地方皆有一個小坑,江乏的力量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林成炀驚喜道:“江大人,您怎麼在這兒?”
江乏沒答林成炀,冷眼看着黑影:“你終于敢出來了。”
他身上的小鬼朝舜華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這個小鬼不像之前那樣一臉鬼相,原是小女鬼,她仔細梳妝了一番,亂糟糟的頭發束起了兩總角,那本來透青的皮膚變得粉雕玉琢,倒像個年畫裡走出來的小娃娃。
影子從暗處出來,是一個長相奇怪的小男孩,他佝偻着背,有着一張和林祝相像的臉,但頭很小頭發是黑色的,腰上有着尾巴一樣的東西,比林祝更秀氣一些。
舜華想到了上午狐狸廟中看到的那具畸形屍骨。
小男孩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一雙血色瞳仁,他故作可憐地眨了眨眼睛:“還是讓你抓住了,江乏,你能不能放了我?”
江乏手輕輕向前一屈,一道道冰柱拔地而起貫穿小男孩的身體,将他鎖在原地。
那小男孩大笑:“哈哈哈哈,江乏,隻會這些可沒用。”
江乏語氣依舊沒有一絲情緒:“這些年你從沒現身過,倒是叫我好找。”
在被冰柱貫穿身體後,小男孩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要不是村裡來了有趣的人,你永遠都找不到我。”
他歪過頭朝林成炀打起招呼:“林成炀,我們終于面對面地見面了。”
“你是誰?”林成炀從未見過這個孩子,也未曾聽自己的祖輩提起過。
“你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你。”小男孩輕笑了一聲,“你是林震的孫子,而我林願是陳韻的兒子。”
林成炀有些錯愕:“陳韻!”
林氏的村落出了外姓之人,看來其中還有别的故事,傅舟桓問:“這個陳韻又是誰?”
林成炀為難起來:“這事兒說來話長......”
舜華厲聲道:“那你就長話短說。”
她态度堅決,林成炀便說了起來:“這也是我父親醉酒那日我所了解的,簡單來說我爺爺那年大夥兒聯合一個道士騙了個女人進村,他們用情蠱讓她和一個族人結親後沒多久那女人就不見了,我爺爺在林辭晚去世的那日也暴斃而亡跟着去了,至今無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這件事也沒記錄在書簡中。”
怪不得書冊看着古怪,原來還有其他往事,舜華追問:“你既知道這些為何剛才不說?這叫陳韻的是不是枯井下面那個女人?”
林成炀有些無辜:“枯井下的那個女人我不清楚,隻是有些事情過去太久也淡忘了,更何況也不知其真假,之前你也沒問……”
這個叫林願的看起來像人,但舜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着和此前的玉霜相似的氣息。
還真讓她猜中了,這個村子裡的邪祟果然也是靈蠱,而這隻靈蠱和玉霜一樣止步于入靈的那條界線。
就算子嗣不斷,可以作為養料,對靈蠱的增進修為而言還是太慢了,曾經見過的靈蠱多數同玉霜一般,一旦脫困,便會噬主,殺了他所有仇人,以平己怨才能更上一境。
舜華問:“屠了林氏滿門對你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之事,為何你卻留下了他們性命?”
“就算殺了他們也未必能讓我得道,讓他們死了多可惜,比起死亡,倒不如淩遲來的更痛。”林願朝舜華笑了笑,“但是姐姐你來了,所以這個村子欠我的也該還了。”
赤雨變化成一張暗紅的網将整個村子籠罩其中,而置身于這張網中的他們仿佛成了落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