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日,成硯打聽到有好幾處藥鋪都買不到李有譽藥方裡面的藥材,怕是用這法子的人越來越多了。
成硯擔憂道:“這樣下去不行,隻我們幾人在此,若真的出事,怕是來不及去玄門搬救兵。”
“你想怎樣?”祁肆問他。
成硯想了想:“得找些人過來。”他接着掏出了一枚劍穗遞給他的師弟,“你拿着這個去無極門找他們大師兄,将這裡的情況全數告知,并讓他派人過來。”
那師弟道:“無極門?他們不是不願插手嗎?”
“你拿着這個去,一定會有人來的。”成硯笃定道。
那師弟似乎還有猶豫,最後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師兄,連夜往無極門去了。
等他帶着無極門的到黃州時,已經是幾天後了。
成硯看着師弟帶過來的人,有些驚訝:“你把無極門的大師兄給帶來了?”
梁枝面上帶笑:“門主勒令門中弟子不得插手黃州之事,我總不能讓他人違背門主令。”
成硯不知曉無極門竟對黃州之事下了門主令,他本以為不插手人間事,隻是那幫修無情道的人定的規矩,隻要是規矩都是可有轉圜的餘地的,沒想到是門主令。
無極門中若有人違背門主令,會被逐出師門。
成硯有些愧疚:“那你還來?”
梁枝将劍穗扔給他,似不在意般道:“管這麼多作甚?”他接着打量了一下周圍,像是在找人:“梁卿人呢?”
“卿兒?沒見她。”成硯道。
梁枝看了眼祁肆,問道:“這位是?”
成硯道:“這是祁姑娘、郁公子,都是我師姐的朋友。”
幾人颔首示意。
梁枝點了點頭,但目光并未離開祁肆,成硯低聲道:“真不是卿兒。”
此刻梁枝才作罷。
成硯對祁肆解釋道:“祁姑娘别見怪,他以為你是她妹妹才這樣無禮的,他妹妹擅長易容,性子頑皮些。”
怕是這位哥哥少不了被妹妹捉弄。
短暫的閑談後,成硯将黃州目前的情況詳細說了。
梁枝思索片刻後道:“你們忽略了一個地方,素染閣。”
成硯皺眉道:“這不是黃州最大的青樓嗎?這素染閣怎麼了?”
“當日來查探黃州的師弟,裡裡外外将黃州翻了個遍,最後決定罷手,就是因為素染閣。他們在裡面看到了黃州幾大世家和商賈私下聚集,談的就是這起死回身之事。”
梁枝說話直擊要害,三兩句之間便将無極門撤走的原因和當下要再查的方向一一解釋清楚。
祁肆不禁發問:“李棋專門查了黃州的世家都沒查到什麼線索,再者玄門也未查到這條線索,可靠嗎?”
成硯沒有過多懷疑:“若是如此,李有譽為何當這個出頭鳥?黃州之事動靜太大,所以推他出來頂鍋?那又為何是他?李家即便走下坡路,也不會比不過那些商戶。”
對于祁肆的疑問,梁枝不急于解釋:“晚上去一趟素染閣自見分曉。”
郁風:“如今風聲正緊,對方又怎可能在此緊要關頭,到處招搖。”
“我不這樣認為,在對方看來,莊昕找來的幫手已經走了,剩下的不足為懼。哪怕李有譽再如何勸說不要過多招搖,也不會有太大的效用。”梁枝道。
當晚幾人便去了遠近聞名的素染閣。
幾人要了一個廂房,讓人上了酒菜。這個廂房内,并不是個完全封閉的房間,靠着藻井的那處挂了簾子,外面看不清裡面,裡面卻可以透過簾子看清楚外面的情景。
今天似乎素染閣有特别曲目,廳堂内正在吵吵嚷嚷着什麼,下面的男人都在往台中央湊。
李棋面無表情地透過廂房處的簾子往樓下看,盯着下面的人。梁枝冷着一張臉,透露着無措,成硯反倒看起來遊刃有餘,招呼着進出的小斯,最後将人哄出了房門。
等小斯走後,他笑笑道:“打聽消息,難免難免。”
而祁肆此刻在素染閣的屋頂,盯着周圍的動靜,郁風自然是跟她一處。
祁肆之前倒是沒想到素染閣後閣處還有一處湖泊,此刻那湖泊周圍擠着許多人,有男有女,看起來極為熱忱。
她皺着眉頭,眼裡厭惡掩蓋不住,卻又顯出幾分憐惜。
郁風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感知她的情緒,在她轉頭時,不期然四目相對。
“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郁風莞爾:“沒什麼,隻是覺得那日不該跟你吵,想跟你緻歉。”
“......那你直說不就行了,這樣盯着我作甚?”祁肆有些受不住他的眼光,之前的那句詩又跑了出來,她下意識地掃了眼對方的嘴唇。
郁風:“抱歉,祁肆,你别不理我。”
“我沒有。專心盯着。”
祁肆收回了心思,全身心的看着進出素染閣的人,她猜想宿鸢與劍生應當也在附近。李棋一定會叫他們。
閣内的曲目已經開始,一女子抱着琴坐在台中央,身着華服,蒙着面。
“不過是一般的表演,為何樓下那些人如此趨之若鹜。”成硯疑惑問。
李棋面色凝重,沉沉道:“那人跟當今公主有八分相似。”
“什麼?!這些人不要命了?”成硯反應過來後,十分驚訝,“這素染閣好大的膽子。”
如此蔑視皇家的事,竟然敢做,還辦得如此嚣張。
李棋:“素染閣怕是背靠大樹。”他到了黃州這麼久,不管是衙門裡的卷宗,還是黃州大理寺寺丞的私志,都沒并未這家青樓有過多解釋,甚至是他私下的查探,都未見異常,可見背後之人将它藏得多深,又或者這黃州的官員都牽扯其中。
成硯盯了台中央的女子幾眼,錯開了目光,他回身将廂房的窗戶打開,卻沒想到這窗戶外别有洞天。
一女子似軟弱無骨般半倚在船頭,夜間湖面起的霧萦繞在這條船的周圍,更是多了朦胧意味。而四周的人都癡迷地盯着湖中的船,神情中滿是渴望。
那身形熟悉得很,成硯握緊拳頭,當下就要翻窗過去,卻被梁枝拉住,“那不是梁卿,别沖動。”
不等成硯仔細辨認,有人敲門。
來人是一年約四十的婦人,她臉上帶着笑,卻不谄媚:“幾位公子初到素染閣,怕是玩兒不盡興......”接着幾個小斯端着好酒好菜入了門。
成硯還望着湖中的人,梁枝瞥了一眼成硯,又掃了眼站在隔簾邊的李棋,見兩人都沒有應付的心思,自己雖不擅長應付人,也不得不往前拱了拱手:“多謝老闆......”
不等他繼續說話,那婦人身後又進來了幾個女子,皆是身着薄紗,遮着面,梁枝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眼睛。
“這是咱們閣裡新來的姑娘,個個身嬌體軟,定能好好服侍三位公子。”那婦人道。
“......”
那婦人還在說話,李棋依舊站在隔簾邊上,在收回目光時,瞥到了斜對面隔簾後的一個身影,有些熟悉。
幾人這時都回過神,李棋看到眼前的場景,冷冷道:“都出去。”
梁枝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