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面色沉重,玄門的弟子卻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
李有譽讓他們走,幾人思前想後竟覺得此話沒什麼問題。幾番思索後,讓覃沨和商譽帶着玄門弟子先回玄門,成硯帶着一名玄門弟子留在黃州。
覃沨道:“阿肆,當真不與我一道回天道宮?”
祁肆搖搖頭:“我在黃州再多呆些時日。”
“也好,我回去會将黃州一事禀報師父,也會跟天道宮一起商讨。”
祁肆:“玄門掌門與天道宮各位長老見多識廣,或許會有突破。”
與祁肆幾人拜别後,覃沨與商譽在院子門口遇到了李棋。
李棋倚在一棵樹旁,手裡捏着一株随處可見的野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雖說祁肆說過這人可信,但覃沨始終對他抱有戒備,這人連玄門弟子袖口的紋路意思都知曉,而這是幾乎隻有玄門弟子才知曉的家事。
見覃沨二人帶着弟子出來,他扔了手中的草,快步上前,語氣和善:“覃姑娘這就要走?”
覃沨點點頭:“有事嗎?”
李棋盯着她身後的玄門弟子,眼帶猶豫。覃沨知道對方的意思卻沒打算避嫌。
李棋也并未猶豫多久:“你可聽過司衾?”
“司衾?你問這做什麼?”
幾乎是片刻間,李棋便下了結論:“你知道的,玄門大弟子。”他又像是喃喃自語般道:“總歸這事兒沒騙我。”
覃沨皺眉看他,防備之餘又覺得眼前人有些奇怪。
“她......她還活着嗎?”李棋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覃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棋對覃沨的否認視而不見,繼續道:“幫我帶句話,我會一直等她來找我。”
覃沨:“玄門從未對任何人緊閉過大門。”她說完也沒看李棋,轉頭對商譽道:“我們走。”
李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愣在當場,神情落寞。
再看不到李棋的背影時,商譽問道:“師姐,司衾是......”
覃沨打斷了他的話:“回去再說。”
覃沨之前是有個師姐的,天分極高,修為更是高深,幾乎得了掌門的真傳。
司衾是玄清的關門弟子,除了覃沨外,玄門沒人知道自己還另有個大師姐。她十年前去了趟京城,回來後便開始閉關,到現在也沒出來。
覃沨原本并不知曉司衾閉關的原因,現在看來,八成跟李棋脫不了幹系。
祁肆不打算離開黃州,她要想辦法搞清楚李有譽到底想幹什麼。平日她跟成硯一道時不時觀察那些已經用過藥了的人,好第一時間發現他們反常的地方。期間也偶爾會看到李棋在附近。
這日回去後郁風還在院子裡,祁肆見四下無人便問道:“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事情沒有結束,不是嗎?”郁風淡淡道。
祁肆:“你在院子裡呆着,也不會有任何進展。”
“......你想我走?”
祁肆微微皺了皺眉頭:“倒也不是,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麼跟着我,别用約定來說事。”
郁風不錯眼地看她,片刻後坦然道:“天帝讓我下界曆練一年,我奉命而已。黃州的事情也有問題,我在這兒盯着不是更好?”
祁肆将話說得更開:“初見時,你說找了我很久,天帝總不會讓你專門找我吧?”
郁風看着她沒說話,似乎是在思量什麼,正要開口之際,對面的人說了話。
“我不知道宿鸢在哪裡,上次遇見隻是巧合,你若是想利用我找到他,那你算錯了,郁風。”
祁肆的聲音很平和,沒有氣憤,讓人窺探不出一絲情緒。卻無端讓郁風心有不快。
“祁肆,你不必如此猜忌我,我如今就是個凡人,别說宿鸢了,成硯那個小師弟也能傷我性命。我第一時間找你,真的隻是想跟你緻歉,後來黃州的事,既然遇見了,我沒法不管。”
祁肆原本并未對郁風的出現生疑,可他才出現沒多久,便撞見了宿鸢,很難不讓她懷疑他此番過來的動機。
此刻見他神情不似作僞,她又有些遲疑。可以前騙她去九重天的時候不也是這樣?
“若真是這樣,那自然是最好。”祁肆想了想繼續道:“天帝為何罰你?”
“犯了天規,”郁風簡單揭過,說了另一件事情,“對了,這幾日我細緻看過李有譽的藥方和陣法口訣,這口訣不配藥方,也能用。”
“我記得李棋當日說過,仵作驗屍并未發現那些人身上有用藥的痕迹,可李有譽是有藥方的,這藥方難道是個幌子?”祁肆道。
“不無可能。”
祁肆道:“我去找李棋再仔細問問。”
郁風走近她道:“我跟你一同去。”
“不用,你先歇着,沒法力别到處亂跑。”
郁風轉頭看了眼夕陽:“好,那你早些回來。”
祁肆在關心他。
祁肆應了聲便去找李棋了,這個時間他大約還在衙門裡,她輕車熟路地翻了縣衙的牆,卻沒找到李棋,便去了他家裡。
李棋的這處小院才置辦了沒多久,裡面的陳設十分簡單,祁肆走進院子的時候,見到有兩個人影,似乎是在種什麼東西。
李棋叫了人來翻院子的土嗎?
這院子不大,走兩步路便可以看到全貌,随着那兩人的說話,祁肆也看清了那兩人。
“阿鸢,拿一下鋤頭。”
“給我。”
祁肆在看到劍生與宿鸢二人的時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問道:“你們怎會在此處?”
那兩人擡頭看過來,見是祁肆也沒多大驚訝,隻是劍生往她身後看了看,眼裡有些戒備。
宿鸢不經意地捏了下劍生的手:“沒事。”接着走向祁肆,“找李棋有事?”
祁肆點點頭,疑惑道:“你們認識?”
“劍生的同僚。”
不等祁肆繼續發問,李棋從裡間出來:“祁姑娘,有事嗎?”
祁肆見他出來便正色道:“有事,之前那些被仵作驗過屍的人,仵作可是說并未有用藥痕迹,那李有譽現在公布的方子或許是為了混淆視聽。”
李棋:“那方子大多是補藥,仵作驗屍說的用藥,多為毒藥。之前的那些人,也買不上那樣的補藥。”
祁肆順着思路推下去:“所以他們會先死再生,現在的方子正好避開了這個弊端?”
“也不一定,不排除李有譽私下變相給他們提供補藥,”李棋蹙眉接着道,“現下也不知有多少百姓用了這方子。”
“如今這個局勢,根本無力得知哪些人用過,哪些人沒用過.....”祁肆道。
李棋:“這法子問題很多,别輕易嘗試。”
祁肆點了點頭,這算是她遇到過最難纏的案子,她有時候真的想将李有譽的腦子掰開看一眼,裡面到底裝的什麼,再看清楚這法子是誰給他的。
說到李有譽,祁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李棋:“一百兩黃金,記得給李有譽。”
“......什麼?”李棋有些茫然。
祁肆:“你的買命錢,那天在馬場我毀了李有譽的地道,他讓我殺了你,這一百兩一筆勾銷。”
李棋想起來了,臉上竟帶了笑意:“一百兩?黃金?”
“我也認為大理寺少卿不止這個價,所以沒答應。”祁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看向宿鸢,“那晚你們去馬場也是為了查探。”
宿鸢道:“嗯,順手幫個忙。”
“後來怎麼不見你們?”
宿鸢:“我們一直在暗處,伺機而動。”
李棋見這三人模樣,問道:“劍生,原來你們躲的人是祁姑娘?”
劍生沒說話,算是認下了這個說法。
祁肆知曉他們的顧忌,隻問:“你們打算何時離開黃州?”
宿鸢道:“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他說得含糊,祁肆卻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有所隐瞞,隻是不知道這個隐瞞是因為她,還是因為李棋在場。
祁肆不再追問,隻道:“事情商談完了,”她看向李棋,“那錢你自己跟李有譽解決,我走了。”
祁肆說罷轉身離開了院子,心裡有些不暢快。出了院門,剛走過半條街,聽見有人叫她。
宿鸢:“祁肆。”
祁肆回頭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過來:“怎麼了?”
“我沒有躲你,方才劍生隻是礙于李棋,不好直說,他并不知曉劍靈,也不知曉我的身份。”
祁肆胸口的郁結之氣在一點一點消散:“我知道,是因為郁風,他也在黃州,你們還是不要在這裡久留。”
“劍生是奉命來的,事情辦完了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