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不能落在他們手上。
祁肆剛出井,便有一隻手上前扶住自己。
是郁風。
祁肆有些着急:“看到顧妄了嗎?”
郁風指了指靠在門邊的玉髓,祁肆看到玉髓後,便放松了些,這一放松才發現肩膀的疼痛,郁風給祁肆喂了顆藥丸,接着便用明珠給她療傷。
祁肆問道:“你怎麼來了?水司的事情處理好了?”
那日出了水司樓,郁風便将水司帶回了冥界,避免再生異端。
郁風點點頭:“他交代了點東西,我過來查證,正好遇到顧妄從井裡出來。”
祁肆了然:“顧妄呢?”
“他見到我,放下玉髓便走了,我沒攔。”郁風看了看祁肆的手臂:“他打傷的?”
“不是,是一個面具人,就是之前我在那莊子裡看到的人。不過......他似乎是個傀儡。”
“怎麼?”
祁肆想了一下:“他不會受傷,驚夜□□在他身上,像是刺在了棉花上一樣。”
郁風收了明珠:“先回客棧。”
兩人回到客棧後,先安頓了玉髓,商譽給他用了藥,傷勢不是很重。
或許是事情短暫的告一段落,也或許是因為傷勢,祁肆竟覺得有些放松,回到客棧後,這些日子的勞累洶湧而至,終于好好睡了一覺。
祁肆再醒的時候,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阿影。
阿影看起來精神了許多,臉上都帶着盈盈笑意,在看到祁肆醒了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祁姐姐,你醒了。”
祁肆點點頭,語氣柔和:“你怎麼過來了?”
阿影老實道:“樂浲哥哥來找冥王,我便跟過來了。”
樂沨來了?
祁肆并沒有忘記阿影跟精魂的事情,問道:“你體内的精魂......”
阿影道:“殿下将我的魔性壓制,精魂封鎖,我可行動自如,精魂還是在我體内,隻是我感受不到它。”
祁肆見她對郁風很是敬重,疑惑道:“郁風留你在冥界?”
阿影點點頭:“我現在跟着樂沨哥哥,做些簡單的文書公務。”
祁肆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阿影拿出一個玉佩,遞給祁肆,緩緩道:“祁姐姐,我知道你在豐都照顧我很久,先生說要常懷感恩之心......”阿影頓了頓,接着道:“這枚玉佩,找了天界的神君賜福。給祁姐姐擋擋黴運。”
阿影邊說邊将玉佩系在了祁肆的腰間,那玉佩系上後,便不見蹤影。想來這玉佩應該還用了什麼秘法。
“謝謝阿影。”祁肆道。
阿影又拉着祁肆說了些話,祁肆不知道阿影是否知曉先生的如今的狀況,便不好多說。
祁肆問了阿影郁風的房間,便起身尋他去了。
面具人的出現,更顯得這背後有更大的陰謀,若是人、妖、魔都牽扯其中,便更為複雜,她不想最後處于被動。祁肆現有的線索并不完整,她打算去找郁風,郁風手上的線索更全。
離郁風的房間越近,祁肆漸漸聽到些争吵聲。
“權宜之策而已,祁肆向來恩怨分明......我多幫她一分,日後她甘願去天宮的可能便大一分。”
樂浲無奈道:“郁風......你知道以凡人之軀上天庭是多大的損耗嗎?輕則焚身,重則灰飛煙滅再無轉生可能。你此番作為有悖天條,愧對神位。”
樂浲許久沒這樣叫他,郁風一時間有些不适應,愧疚的思緒陡然又被拉了出來,他不是沒猶豫過,可到底還是想試探個清楚。
“她是辛肆轉世,不是凡人。”
樂浲道:“我的尊上啊,那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你要她去天宮試探天帝,好歹給人言明利害,如此帶有目的的接觸,實乃非君子所為。”
他繼續道:“再者,如此危險,她會嗎?”
祁肆自從上次去雪域閉關後,修為境界提升的不是一星半點。眼前的那道門似乎完全沒有阻隔作用,讓她聽了個清晰明白。
她此刻立在門外,屋内的兩個神仙依舊自顧自地說些什麼,原本清晰地話語,卻突然有些模糊,如同溺水之人聽不清岸上的嘈雜之聲。
祁肆腦海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兩人的過往經曆,原來相遇後的種種,那些關切,擔憂,奮不顧身地相救......
都是有目的的。
不過,還好是有目的的......
她會的,她會答應的,郁風心道。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響起了祁肆毫無情緒的聲音,與自己心裡的話無聲重合,如同一擊悶錘砸在了郁風心上。
“我答應......”祁肆推開房門,淡淡重複道:“我答應。”
祁肆其實有一肚子話想要問,想要問問郁風是不是一開始便帶着目的接近自己,相遇後的種種,危難之下毫不猶豫的保護,所有的特例和關切,是不是都有所圖謀。她迫切無比地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
可是,當真的看到郁風時,那人随意地坐在席上,幾乎快到地上了。他臉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原本應該是隔離于人間之外的神,看向祁肆的眼裡有了溫度,又不同與往日的淡然,祁肆突然不想問了。
她以為,她與郁風之間應該算是朋友的。
她毫不示弱地盯着郁風,眼裡沒什麼情緒:“不過,在下事先言明,冥王殿下需答應在下三個條件。”
郁風看着站在門外并不打算進來的祁肆,突然感到有些無措。樂浲驚訝着不敢出聲打擾,默默地捏了法訣隐了身形。
郁風與祁肆之間的事,他還是不過多插手為好。
郁風斟酌片刻,再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好,你要我做什麼。”
“待在下想好了,會告知殿下。”祁肆說完背過身,像是又想到什麼,她偏過頭道:“還有......”
郁風看着她的背影,等着她宣判。那個迎着夕陽的背影,風帶起的秀發,還有那句無比堅毅、認真的話,郁風多年以後都清晰無比,他甚至能隔着歲月感受到自己當時的愧疚與無力。那是對自己所作所為的厭棄的無力,以及對祁肆的愧疚。
她說:“我不是辛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