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最終還是忍着那酸澀,将整個橙子吃下了肚。
她心甘情願,自然也沒有理由抱怨。
隻是下次得換些果子擺着了,這橙子也太酸,簡直牙都要軟了。
“你喜歡的話,就留下來養着吧。”魏長沁見他還想再拿,忙坐直身子,按住他的手,“…不吃了。”
孟聽寒的手懸在半空,視線在她的手背上停留片刻,最後對上她的一雙杏眼。
“公主總愛吃些甜膩的,也該換換口味。”
他雖這樣說着,也并沒有忤逆她的意思,門外傳來聲響,孟聽寒将手收回,規規矩矩地站好,“應該是晚膳好了。”
雲泉也帶來了一件披風,是她最喜歡的那件,雲錦累珠,内裡是整塊的皮毛,輕巧又華麗。
“公主久等了,外邊冷,還是得多穿些。”
雲泉立刻走近,生生卡在二人中間,“走吧,公主。”
她一口一個公主叫得親熱甜蜜,二人并肩離開,留下他收拾殘局。
吃完飯後本想着在後花園中散步消食,結果還未起身,又被雲泉拉着說要一起做女紅。
也是,冬日裡,是該圍着爐子烹茶,再做些刺繡編織打發時間。
一室暖香,夜裡點着燈繡東西實在費神,長公主便靠在她肩上百無聊賴地打絡子。
“公主想做個什麼?”雲泉将繡棚擱在桌上,看向她手中未完成的繩結,“是網兜麼。”
被她一問,長公主起了興緻,把那絡子提溜起來:“嗯,好久沒做,有些手生了。”
“哪有,公主不是打得很好嘛。”雲泉仔細瞧了瞧,又拿起繡棚,忙活起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話起來,她磨磨蹭蹭地編好了絡子,失了精緻小巧,确切來說,更像個裝水果的網兜。
長公主覺得差強人意,側過臉看雲泉的刺繡,繡棚正中是一隻振翅的蝴蝶。
“又做香囊嗎,我每天換着樣,都戴不完。”
魏長沁将絡子攥在手中,油燈快要燃盡,她可不是那種苛待下屬的主子,“去給我端盤水果來,不要橙子。”
雲泉撇撇嘴:“您怎麼不叫孟侍衛來,他最體貼,還會手把手喂您吃呢。”
“他喂的都是酸的臭的,隻有你送來的最好吃。”長公主笑着摟住她,雲泉哎呀一聲,躲又躲不開,推又推不得,公主嘴裡還說個沒完,“就這麼愛吃醋,都是我身邊的人,還要争寵嗎。”
小九九被拆穿,雲泉臉上的笑容僵住,也不敢辯解,心虛地垂下頭。
“隻是…一時還不适應,您身邊多了個人。”雲泉手指揉搓着衣擺,小心翼翼地措辭,瞧她的眼色。
魏長沁并未有責怪的意思,或許真是當局者迷,她甚至說不清究竟是何時開始的,直到如今明晃晃地出現在眼前,忽而驚覺。
年輕氣盛,想在主子面前争寵也是常有的,更何況二人自小一同長大,将感情看得重一些,也不是壞事。
“好,我知道了,必定不會冷落你的。”魏長沁靠在她肩頭,挽着她手臂輕輕晃着,“乖,去給我切盤紅梨來,要甜的。”
時候也不早了,連軸轉一整天,難得有一段清靜時光,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再睜眼時才發現自己躺了下來。
耳邊是茶水沸騰的咕嘟聲,蒸汽頂得蓋子铛啷啷地響,本還想着再睡一會兒,卻被那聲音吵得心煩意亂。
她抵着困倦,磨磨蹭蹭地抽出手揉了揉眼:“什麼時辰了?”
手指蜷着搭在眼前,像是想要遮擋光線,長公主聽見下人動作的聲音,那水壺也被人從爐上拿起,穩當地放好。
“公主,已經三更了。”
聽見這聲音,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再攤開手時掌心赫然顯出兩道月牙痕。
些微的鈍痛讓她清醒了些,長公主支起身,發髻都睡得散了,披散開。她還是暈得不行,身子晃晃悠悠地又靠在了椅背。
發絲擋在眼前,影影綽綽間她看見一隻手探向自己,指節分明,整隻手蒼白又修長,把她的碎發挂到耳後。
長公主的視線無可避免地對上了孟聽寒的臉,下午時那股柑橘的氣息仿佛又萦繞在側。
她别過臉,将他的手推遠了些,聲音有些啞,不似平日裡輕靈:“雲泉呢?”
“雲泉陪您在外奔波了一天,臣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孟聽寒識趣地收回手,為她遞上一盞溫熱的花茶,“夜深了,就讓臣伺候您洗漱吧。”
魏長沁垂眸看向杯中的倒影,小睡醒來确實覺得口幹舌燥,幾口就喝得隻剩了個底。
她才不信雲泉會因為累就找他來頂班。
若是實在累了,雲泉絕對會找到毯子和她一起睡。
長公主心照不宣,看向他,燈火搖曳掩映中,孟聽寒再次伸出了手。
她将手搭上,二人并肩離開。
直到孟聽寒生辰前幾日,長公主還是沒能套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