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擡眼看向他高舉過頭頂的手,雖然心裡是十足的好奇,但唯獨不想遂他的意。
“就你?”
魏長沁單手撐着腦袋,與他閑談還有一點不好,便是想吃什麼都得自己動手。
她慢吞吞地從果盤中拿起梨塊,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林擒風聞言,把那籌碼收回懷裡:“怎麼,我一個軍中校尉還不夠?”
“還是說,公主想帶别人一起。”
林擒風從椅子上起身,抓起一根用來叉水果的銀叉,“都說了您府上有老鼠…”
話音未落,聽得一聲劃破空氣的尖嘯,那銀叉穿破窗紙,徑直飛出了屋子。
林擒風推開窗戶,皺着眉往外看去。
院内一陣寂靜,半點風吹草動也無。
“打中了嗎。”魏長沁走到他身邊,趴在窗沿掃了一眼庭院,“似乎林校尉也不怎麼樣嘛…”
說着,一手抓着他的前襟,一手伸進他衣裡,毫不費力地把那兩枚籌碼拿在了手中。
長公主趁他慌神的間隙,撤出距離,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你瞧,這麼笨,怎麼護本宮周全?”
“你…你這是乘人不備!”
林擒風根本沒想到她會使這種辦法,偏偏男女尊卑橫在眼前,他還無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的那點小人得志很快洩了去,“…公主,求求你了,還給我吧……仁澄哥要是知道了,會罵死我的。”
瞧着他這幅低眉順眼的可憐樣,魏長沁也實在不忍心為難他,将那籌碼細看後,還給了他。
确實是與自己那枚一樣,同樣的工藝材料,紋樣圖案,原來是入場的憑證。
哥哥是借他之口警告她,她私底下探查的小動作已經被發現了嗎。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魏長沁隻覺得腦子裡是一團漿糊,反正冬至還有些日子,足夠她準備,“府上不便讓你留宿。”
林擒風正想調侃幾句,對上她的眼神,生生把話吞了下去。
“那我冬至再來接您。”他禮數周全地道别,門外候着的下人将他送出府上。
長公主隻覺得心力憔悴,神女的事情還未有眉目,事件層出不窮,簡直連喘口氣都難。
林擒風前腳離開,雲泉後腳就到了她身邊。
“公主,熱水已經好了,想泡個澡解解乏嗎。”
魏長沁歎了口氣,想得再多也是徒增煩惱,一路走到浴室中也不見孟聽寒的身影,估計是因為下午的事情不願露面吧。
她隻是一時在興頭上,失了分寸。
況且從前他也總是這樣,分明自己還什麼都沒做,就急吼吼地前來興師問罪。
那架勢,倒像真的在乎她似的。
明明那股互相折磨而生出的恨意都浸透到骨髓中了,還是能夠在人前表演得天衣無縫,瞞天過海。
“嘶……輕點。”
頭發被拽了一下,她含糊不清的回憶到此為止,自然也沒有深入地去對比孟聽寒态度的轉變。
聽她吃痛,雲泉頓時停了動作,慌慌張張地道歉,聽她說沒事後,隔了許久才再次輕柔地動作。
畢竟天涼了,即使是在密閉的室内,熱氣騰騰的水也很快就冷了下來。
長公主被侍女們從水裡撈起,用毛巾裡三層外三層裹住,就連走路都都有些局限。
她盯着某處發呆,任由她們擺弄。
哥哥這麼安排必定有他的意思,若是要查證,何須讓長公主親自涉險。
是賭坊中暗藏玄機,是想借此洗清自己的嫌疑麼。
拉攏她,讓她擺明立場,好為未來的皇位之争站隊。
魏長沁默默不語,垂首靠坐在床榻,等着雲泉為自己更衣鋪床。
怎麼還不來……沐浴後帶來的身上的熱氣都快消失殆盡,隻覺得冷。
長公主被凍得打了個抖,心思總算回到了現實中,把鬥篷裹緊,還沒來得及叫人,門口就響起了腳步聲。
也不知道又去幹什麼了,魏長沁把臉埋進毛領中,沒好氣地縮成一團:“快點。”
此話一出,對方的動作果真快了許多,徑直走到她身邊。
陰影灑下,遮住了光亮,魏長沁終于意識到來人不是雲泉。
她不動聲色地擡眸,看向孟聽寒,他束起的馬尾垂下遮擋着,表情有些看不真切。
“抱歉,讓您久等了。”
與想象中不同,他并未僵持着等她再開口,或是在沉默中落荒而逃。
二人視線交彙在一處,在她的注視下,孟聽寒在她身前,就這麼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