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問:“那你如何确定,你就喜歡女子,不喜歡男子?”
宋聽瀾一愣,低頭沉思片刻,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何必搶了話。
何必見宋聽瀾沒有斬釘截鐵回答,知道宋聽瀾對自身性取向也還有疑慮。這世界異性群體生活并不輕松簡單,想着能救一個是一個,何必如過來人一般,開解宋聽瀾:“宋公子,你對我是友情,那不是愛情。一個同性戀者,也可以是異性戀自由的支持者。至于你究竟是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不妨等你真正喜歡上某個人時,再對這個問題做個結論。”
少年的臉上看不出神情,誰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内心經曆了怎樣一番鬥争才做出表白的決定。
他年少時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想法,為何男人一定要娶男人,女人一定要嫁女人,為何男人不可以喜歡女人。這種想法與倫理道法相悖,與周圍人格格不入,他不敢與别人說,直到遇到一個叫何必的姑娘,她那番自信慷慨陳詞,吸引了他的注意。宋聽瀾突然羨慕何必,羨慕她生在景雲城,那裡的人幾乎都是異性戀。
宋聽瀾沉默一陣後問:“何姑娘,你又如何知道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何必愣住。宋聽瀾的問題,何嘗不是她自己的問題。如果沒有傅流雲,沒有之前那些事情,她會不會也因為突然遇到一個與自己想法一緻的異性戀支持者宋聽瀾,就覺得他是知己?如果沒有傅流雲,她會不會因為宋聽瀾的表白而動心?如果沒有傅流雲,她會不會就答應了宋聽瀾?……
但是沒有如果。
“從前我也以為,我會是個堅定的異性戀者”何必苦笑一聲,轉身問宋聽瀾道:“你可知道我已經成婚?”
宋聽瀾愣住,之前他未曾直白問過何必這個問題,想當然以為何必還未婚嫁。
何必見狀,又道:“之前未曾說明,傅流雲其實是我夫人”
“傅姑娘?”宋聽瀾怔住,雖然不知為什麼何必上次與他介紹時說傅流雲是同鄉,但如今既然直言是妻妻,宋聽瀾已經明白了。現在已經不用何必再回答什麼了,都已經成婚,怎麼還能不知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
宋聽瀾沉默許久,道聲告辭離開。何必也沒有多說什麼,她看着宋聽瀾離開的背影,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傅流雲的身影。她曾經堅定地以為性取向是天生注定,但現實,好像在一步步推翻她的堅持。
何必回過神準備回客棧,她才起步,眼前忽然一道黑影閃過,然後有人道:“何必瑤,我哥跟你說了什麼?”宋聽筠閃身攔在前路,手裡一根甘蔗指着何必。
何必停下,發現是宋聽筠時歎聲氣拂開甘蔗,繞過準備離開。她此刻心裡一片亂,沒有心情與宋聽筠周旋。
宋聽筠不放棄,追上何必道:“何必瑤,我問你話,你竟然敢不理我。”
何必停下無奈看她一眼,道:“你哥可知你跟蹤他?”
“什麼、什麼跟蹤,我那是剛從何府過來,恰好碰上你們。”宋聽筠慌張解釋,回過神卻見何必已走到前方,她急忙追上,又問:“何必瑤,我哥為何一副垂頭喪氣模樣”
何必沒回她,懷疑道:“你說你從何府過來,你都知道何琳做了什麼事,怎會去何府。”
“就是因為知道何琳做了什麼勾當,我才去的何府。”宋聽筠說着壓低了幾分聲音,“何琳遇刺你可知道?”
何必疑惑看宋聽筠一眼。
宋聽筠道:“何府秘而不宣,知道這件事的人沒幾個,她家對外隻說她墜馬受傷,墜馬怎可能受的是刀傷。”
何必問:“怎麼回事?”
宋聽筠道:“年前幾天發生的事,有個不要命的,在何琳必經之路伏擊行刺,可惜武功不行,雙拳難敵多手,被何府家丁給擋下了。何琳雖然保住條命,但傷得也不輕。”她從其他同窗那裡得知何琳墜馬受傷的消息,本不想去,後又有人暗中告訴她何琳墜馬真相,為了探究虛實,今日以探望的名義前往何府查探了番,然後便發覺了這些有趣之事。
“難怪過節這麼熱鬧的日子都不見何琳”何必停下,又道:“刺客是誰?”
宋聽筠回:“何府都說是墜馬,不承認遇刺,那刺客你覺得還存活在世嗎?”她說完又道:“不過,我暗中去王三家裡看過,他家裡已經好幾日沒人住過了。”宋聽筠說完看向何必。
“你是說……” 何必恍然般,心道當日她與宋聽筠不過做了場戲,竟将王三逼到死局。
宋聽筠道:“不說何琳,我哥與你聊了什麼?”
何必沒回答,低頭看一眼宋聽筠手裡的甘蔗問:“女纨绔,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天天拿着根甘蔗?”
宋聽筠收回甘蔗看了眼,回道:“還不是我母親不讓我拿兵器,我手又癢,隻好拿根甘蔗替一替。”她回過神,又問:“你别打岔,回答我問題”
“你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問他?”何必說完繞過宋聽筠。
宋聽筠惱道:“何必瑤,你……”她隻說了這幾個字,後面的話似乎不知怎麼說,接着又道:“好,你不說,我去找傅姐姐,我不信她問你你還不說。”宋聽筠轉身要走。
“哎!”何必急忙伸手攔住。
宋聽筠橫她一眼。
何必無奈,隻好道:“你哥說他上元節過後就要回邊城了,他來與我道别。”
宋聽筠皺了皺眉,有些不信:“他為何要與你單獨道别?”
“我們在洛陽遇到,一路也經曆過不少事,有些交情,他與我道個别有什麼稀奇?”何必不再多說,道:“我還要準備科舉,先回去了。”不等宋聽筠再說什麼,何必先一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