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雲也收回視線,問車夫:“快到哪了?”
車夫回:“已到洛陽境内,前面不遠便是洛陽了。”
傅流雲攏了下披風,看了眼那邊。那晚那個故事确實吓到了她。這兩天她一直不知該如何面對何必瑤,或者應該說是何必。身是瑤兒的身,但一想到靈魂是别的靈魂,傅流雲就莫名覺得害怕。好在何必講了那個故事後一直避着她,倒讓她冷靜了下來。傅流雲看了眼何必,猶豫了下走了過去。
何必餘光看到一抹倩影走來,她問倒茶的店家:“你家除了茶,可有什麼吃的?”她努力讓氣氛不太尴尬。
攤主聽了回:“我家吃的有鍋貼、馄饨,這喝的除了茶,還有牛肉湯、羊肉湯、驢肉湯、胡辣湯。”
“你家有胡辣湯?”何必有些驚喜。
“自然有的。”
“那我要一碗胡辣湯”何必說完,擡頭看了眼走來的傅流雲三人,問:“你們要什麼?”
她說的是“你們”,說時視線也并未在傅流雲身上多作停留,所以傅流雲走來坐下時也沒覺得尴尬。
傅流雲想了下,對攤主說:“一碗馄饨”她說完側身對青鈴和春桃說:“你們想吃什麼,自與店家說。”
春桃應了一聲,捏着青鈴袖子拽了下,等青鈴看她時,指了指不遠處的攤子說:“我們去那邊看看還賣什麼吃的吧”。說着下巴朝何必和傅流雲點了下。
青鈴皺了皺眉頭,順着春桃視線看了眼後了然,跟着春桃離開。
隻剩下她與傅流雲時,何必無來由緊張了下,悄悄看了傅流雲一眼,想了想開口問說:“你身體還好嗎?”
傅流雲視線落在茶碗上,聽到何必說話,愣了下,然後點了點頭,頓了頓,又說了一句:“等到了洛陽,去藥鋪抓些治風寒的藥就好了。”
何必沒再問别的。
傅流雲沉默了下,擡眸看了何必一眼,見對方看似有幾分局促,猶豫了下,問說:“那日你說,你叫何必,是哪兩個字?”
何必聽到傅流雲主動開口,驚喜了下,看向傅流雲。聽到她問的話,說:“何必瑤的何必,我與她隻差一個字。”
“倒是……有緣”傅流雲收回視線,又看向茶碗。
何必無奈笑了下,道:“何止有緣,我與她不僅名字相似,就是長相,也是一模一樣。”
傅流雲奇怪,看向何必,詫異道:“怎麼可能?”
何必見了說:“這張臉我看了十幾年,斷然不會認錯,那日我看到鏡子裡的人,還以為是朋友同我惡作劇。”
傅流雲疑惑:“惡作劇?”
“就是開玩笑。我們世界的用語和這裡有些不同。”何必解釋。
傅流雲好奇:“那,除了用語,你的世界,和這裡還有什麼不同?”
何必想了想,道:“我生活的世界,和這裡好像是正反兩極一樣。就比如婚娶,在我們那裡,男娶女嫁才是被世俗認可的,男娶男、女嫁女卻是相反。”
傅流雲聽了睜了睜眼,有些難以相信,雖然景雲城是整個風朝民風最開放的地方,但她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見過的人、遇到的事,都告訴她同性婚娶才是世俗倫理正道。當年遇到何必瑤的時候,必瑤還曾因為何家爹娘的緣故,受了學堂裡幾個學生欺負……
傅流雲想着,視線在何必臉上掃了掃,想到何必剛才說她與何必瑤一樣長相的事時出了神。景雲城有人家生了雙生兒,那兩人長得是一般模樣,但是性格卻很不同。回想起這段日子何必的言談舉止,傅流雲也覺得她與何必瑤大不相同,必瑤還有些孩子心性,但何必卻成熟了很多。若不是知道必瑤隻有一個兄長,傅流雲都懷疑何必在假裝雙生兒騙她。隻是那換魂的事,現在想想,她還是覺得有幾分難相信。
嗓子忽然發癢,傅流雲擡手掩住唇咳嗽了下。何必見了,忙提了旁邊的茶壺給她填了熱茶,遞過來時望着她的眼神滿是關切。傅流雲見了,心裡莫名一暖。
傅流雲回神,問:“那你是如何來到這裡的?那,必瑤現在又在哪?”
何必道:“我一直在研究回去的方法。兩日前在安康城的時候我遇到一個乞婆,那人同我講了一些很奇怪的話,說話便忽然消失了,我有些懷疑,她肯定知道我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原因,而且也一定知道何必瑤在哪裡。”
傅流雲看了看何必。好像是提到何必最有興趣的話題,她講的時候很激動。
何必微微探身,又道:“我一直有個懷疑,我和何必瑤原本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幾個月前因為某種神秘未知的力量,我們兩個互相換了靈魂。”
“神力?”傅流雲疑惑。
“可以這麼理解。”
傅流雲好像明白了什麼,說:“那是不是你回去原來世界,必瑤便會回來這裡?”
何必點了點頭:“我是這樣認為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兩個世界的平衡就會被打亂。”
春桃有意拉着青鈴在竈台旁邊站了許久,假裝在看那些籠屜裡賣的食物,暗中觀察着那邊兩位主子,看到自己小姐和二少夫人“冰釋前嫌”後,扯了扯青鈴的衣袖,示意她看。
青鈴見那邊兩位主子聊得熱鬧,嘴角也帶了笑,收回視線時輕聲咳了下,提醒道:“手。”
春桃聽了,眼神閃爍了下,握着青鈴手的那隻手也僵了下。春桃還以為青鈴沒發覺自己偷偷牽她手。現在被青鈴點明,春桃也不好再裝作不知,有些不舍松了手。
其實青鈴早就察覺到了春桃那些小心思,在景雲城的時候,春桃就想着法與她親近,春桃幾次裝作不知牽着她的手不放的事,青鈴心知肚明,隻是沒點破而已。現在之所以點破,是她有意瞧一下春桃什麼反應。餘光瞥見春桃委屈嘟嘴時,青鈴笑了笑,抓住了那隻還沒收回的手,握在了手裡。
手被抓住時,春桃愣了下,她擡眸看了眼青鈴,心撲通撲通直跳。
青鈴面無表情道:“天氣冷,握緊些方才暖和。”青鈴其實并不讨厭春桃,之前在何府時,之所以放狠話說不喜歡春桃,也是因為那會氣惱何家小姐欺負自家小姐。
春桃覺得,有一團火從臉頰燒到了耳朵根,怎麼說,怪開心的,她撇過頭偷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