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見了南風。
南風向何必道辭。南風好像早已做好了辭别的準備,何必一來,南風便和她道别。
何必道:“有很急的事嗎?萬一明早雨停不了呢?”
南風道:“明早雨定會停了的,這雨來得快,去得也急。”南風見多了風雨。
何必咬了咬嘴,她其實有些舍不得這個朋友,這個用四個饅頭交下的朋友。
南風站在雕花窗前,從開着的窗看外面的雨。
大雨磅礴,毫不留情地打了下來,打在灰瓦的屋檐上,打在院中青石闆上,一些濺到了院裡的遊廊裡。
今天是個好日子。
下這麼大雨的天對南風而言就是個好日子。
因為下這麼大的雨,街上就沒有人。人都去找了地方避雨。
下大雨的街上無人,若出現了一個人,總是十分顯眼的。若這個人是來尋仇的,是很容易發覺的。
身後的何必忽然“啊”了一聲,南風回神。
何必道:“你等我一下”然後她跑出了屋,從門口抄走了油紙傘,穿過遊廊出了院門。
何必回了院,找到了傅流雲。
傅流雲正在看書,看的是醫書。自成婚之後她有些時日沒來得及看醫書了,這次突然遇到何必失憶的病,傅流雲這些日子都在查閱醫書,希望能在典籍裡找到醫治的法子。
何必這次沒有躊躇猶豫,她見到傅流雲道:“你能不能借我五十兩銀子?”
傅流雲聽到從書裡擡起頭,越過書看向何必,眼神有些驚訝。風朝的物價便宜,銀子還是銀子,還很值錢。在風朝,五十兩銀子是很大一筆錢。
傅流雲略帶詫異望着何必,想知道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南風要走了,我送她一些盤纏。”何必這次要錢沒有不好意思,因為她這次要錢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她的朋友。
傅流雲聽了,起身拿了個盒子過來,盒子裡放着碎銀子。她将盒子給了何必,道:“這裡差不多有五十兩銀子。”
何必道了聲“謝謝”,接過盒子離開,出門前拿了南風的劍鞘。
傅流雲望着何必離開的背影,想着方才何必與她客氣卻生疏的态度,忽然覺得失落。何必對她的态度比對剛認識的南風都客氣,她該如何與她接近。傅流雲突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何必回了南風小院,拍去了衣上的寒意,進屋将劍鞘和盒子交給南風。
何必道:“這劍鞘還是你自己給那個尋來的人吧,這盒子裡是我送你的盤纏。”
南風看了看何必,什麼也沒有說。因為什麼也不需要說。因為她們是朋友。
南風接過了劍鞘,把劍插了進去,道:“明日你不必送我。”
何必愣了愣,問道:“為何?”
“我喜歡離開的時候一個人走。”
屋中有寒意,夜深,夢亦深。
翌日清晨,一聲雞啼。何必睜眼,才發覺雨不知在昨夜幾時已經停了,屋外陽光刺眼,天空一碧如洗。
南風說的沒錯,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急。
南風已經走了。
何必去了小院的時候,小院屋裡已沒有人,隻有疊整齊的被褥,排整齊的茶杯、圓凳。
人離開的時候,為何要把自己住過的地方收拾得整整齊齊?這整齊幹淨的屋子,帶走了南風曾住過的一切痕迹。
何必心裡有淡淡的感傷。她出了屋,帶上了門。